张西俭脉论脉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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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古今解决脉诊析脉难题的思路和方法

(一)四诊合参

如(明)徐春甫《古今医统》,(清)王燕昌《王氏医存》所述。徐春甫主张先望、问、闻诊,“先以得其病情之端,而后总切脉于寸口,确乎知始病之源”。王燕昌则针对脉象与病证关系的复杂性,“浮沉迟数均不可泥”,主张“切脉故须参之望、闻、问以辨之”。徐、王二人虽主张四诊合参,仍十分重视切脉意义。

不过需注意的是,当四诊中每一诊法都可以有效指导临床实践时,四诊合参是正确的临床路线。然在析脉困难的条件下,四诊合参意味着弃脉合参。

(二)知常达变,脉证从舍

脉象与病证的关系的复杂性可表现为“常”与“变”的变化。即脉象与病证的关系处于知识上认定的、常见的状态,因而可以凭脉测证,称之为“常”。反之当两者关系不能用常规的知识分析时,称之为“变”。中医学要求业者全面掌握临床理法方药的普遍性与偶然性、常见性与罕见性的关系,即知常达变,因而也应当是脉诊分析需遵循的原则。但知常达变是中医临床思维特点或要求,不是具体的诊疗技术。因而要求脉诊时做到知常达变只是指明思维活动的注意点,但没有提供析脉的规律性。(清)黄宫绣《脉理求真》议“脉真从脉”、“症(证)真从症(证)”二节,意即在某种条件下,视脉与证为一主一次、一真一假的关系,在主观认识上,如果脉为主象或真象,而证为次象、假象,则诊断上从脉不从证,反之亦然。且不论此见是否正确(“脉证从舍”实为对脉证关系的肤浅之见),脉证从舍本身并没有为解决析脉难题提供普遍有效的方法,这只是特殊情况的特殊处置办法,况且对脉证真假的判断常困惑难明。

(三)弃难从易,删繁就简

1.设立纲脉

纲脉即总纲之脉,可以统领其他脉象。文献上分别有六纲脉、八纲脉和十纲脉之说。

六纲脉:(元)滑寿《诊家枢要》提出“浮沉迟数滑涩”为六纲脉;(清)江涵暾《笔花医镜》则以“浮沉迟数强弱”为六纲脉。

八纲脉:(清)陈修园《医学实在易》八纲脉主张“浮沉迟数细大短长”;(清)赵文魁《文魁脉学》则以“表里寒热虚实气血”为八纲脉。

十纲脉:(清)林子翰《四诊抉微》有“浮沉迟数滑涩大缓为经,虚实为纬”十纲脉之议。

2.张锡纯提出三部总看配尺部和三部二候[6]

三部总看:弃三部分诊以候脏腑之法。认为脉象及其意义总分三类:①弦、硬、长、实、浮有力为肝肾阴虚阳亢。②微、细、弱、沉、虚、结、代为气血阴阳不足或大气陷下。③洪、滑、数有力为外感阳热、内生痰热、湿热等阳常有余之象,配尺部察其有力无力。三部二候即脉诊要作寸关尺和浮沉比较,重在知沉位和尺部有力无力,以察知脉之根气存亡。

纲脉的正面作用是执简驭繁,便于掌握二十八脉脉象,多数纲脉本质上是一种归类,是学习者可采取的方法,但有的医家如陈修园主张诊脉只需诊此八纲,视李时珍、张石顽阐述的二十七脉,不过凭空掠影之谈,这是以纲脉否定他脉,则纯属主观之见。临床上所见脉象肯定不止八种,学界对此自有结论,不值得着力批驳。张锡纯的三部总看配尺部和三部二候提供了认识脉象的独到经验,但就脉诊整体而言,也是一种以偏概全的观点。况且以上各种纲脉主张或张锡纯之见都没有为分析二十八脉的临床意义提供普遍有效的方法。

(四)脉贵活看

民国时期著名的三张之一张生甫(注:字国华。另二张为张山雷、张锡纯)在《医学达变》中说“脉贵活看”。这一见解反映了脉象与病证关系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其精神正确,但未提供具体规律,无章可循,“活看”易成为“瞎看”。

(五)兼脉分析

如(清)陈修园《医学实在易》,(清)赵文魁《文魁脉学》中所言。陈修园在提出他的八纲脉主张同时,为了弥补八纲脉的局限性,又补充八纲脉之间“又有互见之辨”。“互见”即兼脉,两种或两者以上单脉并见于同一患者,是脉象多样性的形态体现。

脉书中叙述兼脉最详者,当推赵文魁,赵氏虽以“表里寒热虚实气血”为纲,但对脉象的阐述,重点落在兼脉上。《文魁脉学》全书共叙述27种脉象的704种兼脉。兼脉分析使相兼之脉在临床意义上互为条件,如滑数脉,两个阳旺之脉相兼其病机不大可能是气虚血弱所致,因而缩小了思维范围,有利于提高析脉精度。但文献资料的共同缺点是没有找到内在的规律性,因而不能发展出深入的脉理,使得兼脉分析有对号入座之嫌,况且临床上兼脉无数,没有脉理的指导必然难以掌握。

(六)脉图分析

当今脉象最前沿的研究为脉象电波图的开发研究。目前对其公认的评价为:①仪器尚不能充分描记各种脉象,尤其对于三部九候各位点脉象以及兼脉几乎无能为力。仪器提供的是相当于指切总摸的脉象,这对于脉诊分析而言过于粗糙。②仪器作用只描绘脉象的电波图像,并不能直接分析脉象临床意义。脉象的临床分析仍然依靠人脑思考,根据脉波图的临床分析尚难找到可以公认的大样本严格的观察资料。原因在于大多数的研究仍然固守着古传的二十八脉主病的路线,但一脉多病、一病多脉,使脉象的特定的主病关系较少。因而脉象仪的研究只是用机器部分地取代了人指,并没有在较新的意义上为析脉作出发展,近年来部分脉图研究致力于在脉图信息上寻找判断西医病种的依据。这种研究拓展了对脉象的认识,但不属于中医领域的工作,因为即使有所成功,其成果无助中医的辨证论治的发展。

以上诸种思路和方法,对于解决析脉难题,都仅具有局部的意义。实际上古今许多业者为在临床实践中实现脉诊的有效作用,作了不懈的努力,各自产生或多或少的体会和经验,以满足临床诊断的需求,其中不乏造诣深邃者,但由于在理论上没有及时作出总结和阐述,以致宝贵的脉诊经验反复步入人去技灭的循环,无法供后人学习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