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星剑

再醒过来，她眼前挤满了书生的脑袋，一眼扫过去，足足七个，瞧着眼熟。

有了，是今早的馄饨七子。

糟了，四个时辰还没到，她现在还是化形的脸，叫什么子惠来着，竟然——人缘已经不好到让人劫道的地步了？她察觉到胳膊有点麻，想动动才发觉自己被绑住了。

其中一个书生面相很是温和，说话也是细声细语，“子惠，我们本不欲为难你，只要你将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你晓得的，你说出来也不吃亏。”

沈欢喜满脸懵懂，她听不懂是在说什么。

是催他还钱么？她想起今早还在赌坊见过那个子惠，她这么想着，嘴里还嘟囔出来，“我没带钱。”

“你缺钱？也是，整日流连赌坊，等不到秋试就要交不起房钱了吧。你说出来，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

不是。沈欢喜想说他们误会了，自己并不是子惠。但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只会叫他们觉得她在扯谎了。

七个书生见她支支吾吾，马上就不耐烦了，“你莫装憨。两日前，你我一同入住悦泉楼，那晚，你去了哪里？”

“你若不说，我们便将你自己留在这里。此处是处耳朵巷，无人住，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来。到时，错过了秋试，可别怪我们。”

沈欢喜双目圆睁，终于想起来还能大声求救，“救命——唔……”她被塞了一方锦帕。

书生们脸色颇不好看，“我们且再等一夜，让他吃吃苦头。”

沈欢喜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巷尾。今日为了化形，她连八宝袋都没带，无法召唤符咒来解除束缚。

天色已然变成灰蓝，家家户户支起了灯火。沈欢喜像条虫子一样在路上匍匐，可那帮书生实在太坏心眼了，把绳子另一头绑在了树上，她爬开几尺就到了极限。

看来不会有人来了。

那群书生估计是想吓唬一番这个子惠，明天再来充好人。虽说是秋，但入了夜寒凉也不是说着玩的，沈欢喜感觉自己快要流鼻涕了。

“阿嚏！”说什么来什么。

她感觉有液体从鼻孔顺着流下来了。

不会吧……她够不着擦，不能就这么坐一宿吧，明天还不得风干？好恶心。

一开始还以为是落叶扫地声，渐渐地近了，沈欢喜看到了一双青莲色的靴底。她傻不愣登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了白衣金带的书生邻居。

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即蹲下身扯下了塞在她嘴上的绢布，面不改色地给她擦了擦脸。沈欢喜脸上腾腾热起来，她试探着发出声音，竟然还是男声……

四个时辰，原来这么漫长吗？

她忽而不敢看他，“我……我，不是子惠哦。”

“我知道。”他抬起她的下巴，“你流鼻血了。”沈欢喜手上一松，绳子被解开了，她盼了一下午的事儿忽而实现了，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自己摸了一把鼻子，果然一片鲜红。好在不是鼻涕。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多久了。”书生脸上没变，声音却有些闷。

“嗯？”沈欢喜意识到他可能是在问被绑了多久，她倒没注意具体的时间，但左右不会超过四个时辰。

“走吧。”书生没等她回答，朝她伸出手，沈欢喜揉着发酸的腿，犹豫着握上，触及皮肤的一瞬，她的化形当即褪去。由此，在书生的视角下，她整个人瞬间矮了一截，长发猝不及防被风吹乱，像是要踉跄倒地。书生手往前探了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就这么眼对着眼，沈欢喜能数清他的睫毛，有那么一瞬，竟有似曾相识感。似乎许多年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有人救她于水火。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书生没什么表情，松开了她，“信步一走而已。”他又退开几步，灰蓝天色下脸显得有些模糊，“你背着一把剑？”

沈欢喜摸了摸后背，那里确实背着七星剑。

他又道：“为什么不用剑呢？”

他说得应该不是用剑砍人，而是用剑割绳子吧。

她将七星剑拿到身前，作势拔了拔，“没有用的。这把剑需要初级捉妖师认证才能拔开，等我参加完万泉大会，就可以拔开了。”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解释过头了。

他的视线从剑上一扫而过，随即转到她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他说着，却不和她一起出巷，反是抛下她往巷子深处走了。

沈欢喜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最终折身走了反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