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嫉妒让他失去理智
回到府邸时,陶儒已吩咐人开始挂灯笼。
管家还是原先的老人,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就连有家丁办错了事儿,他都一笑而过,乐呵呵让那人下次注意。
府内一派祥和,外头也同样红火,过了今夜便是中秋,朝廷因此暂时取消了宵禁,灯笼摊也早早支起。
用过晚膳后,陶儒大手一挥,给了陶锦书一沓银票,让她同顾清和出门玩个尽兴。
外头华灯初上,街市如昼。
勾栏瓦舍,临水而建,夜色中灯火通明,映得湖面波光粼粼。
有杂耍艺人在街边忽而吐火,或头顶瓷缸,脚踩木轮。
说书人一桌一椅,嘴巴一张,眉飞色舞,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故事。
各色花灯流光溢彩,鱼龙舞动,映照着熙攘人群,一派盛世繁华。
春桃搂着陶锦书的胳膊,局促而兴奋地欣赏这一切。
陶锦书塞给了春桃几两银子,“去吧,买点你喜欢的。”
春桃喜上眉梢,“谢小姐。”
随后,撒丫子跑去了前边一个灯摊。
顾清和见状,温声道:“你不想要花灯?”
陶锦书闻言,歪头,故意矫揉造作:“我要贺哥哥给我买。”
顾清和揉了揉她的发顶,“那里有只螃蟹灯,我们去买吧。”
陶锦书抿唇,表情为难:“我怕我们走了,待会儿春桃该寻不见我们了,贺哥哥,你去买好不好?我就在原地等你。”
顾清和抬眸,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人后,他才道:“好,我快去快回。”
“嗯嗯。”陶锦书莞尔一笑,见春桃还没回来的意思,她直接坐在了一侧台阶上。
双手托腮,胳膊置于膝上。今夜她穿着一袭鹅黄衣裙,头扎双环髻。杏眸睁大,百无聊赖看向四周,如同一只被娇生惯养的小橘猫。
忽然,她前边掉落了一只钱袋,陶锦书好奇捡起,朝前方望去,很快锁定了一个人。
她赶忙站起身,朝前喂了一声,但声音很快被埋没。
她咬了咬唇。赶紧把东西还了就好,不碍事。
这样想着,她挤开人群,捏紧钱袋,朝前跑了几步,总算将那人追上。
“喂——你钱袋掉了。”陶锦书小口喘气,拍了拍他的肩,将钱袋递上前去。
那人应声回头,竟是个带着半张金面獠牙面具的公子。
面具恰到好处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带着几分慵懒。
他缓缓将面具摘下,眉眼弯弯,眼尾上翘,像只——玉面狐狸。
陶锦书愣在原地,周围仿若被刻意放缓,喧嚣的声音突然远去。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
那张绝世容颜露出,他的双眸仿佛揉碎了星辰,闪烁着细碎光芒,男子视线下移,停在钱袋上,轻笑一声:“多谢。”
语罢,那人已经伸手,微凉的指尖触摸到她的掌心。
他拿回了钱袋,随着掌心一轻,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一瞬。
“是你…”陶锦书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你认出我了。”贺之珩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尾轻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笃定。
陶锦书眼中掠过几分迷茫,右手不受控制地捂上心口,神情恍惚:“我认识你吗?”
“小姐的发髻跑散了。”贺之珩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袖口掏出一枚金钗,动作轻柔,戴在她的头上。
陶锦书下意识想要挣扎,但被他轻轻按住,“乖乖的,别动。”
一瞬间,眼前的人跟记忆中的小少年重合。
“你乖乖的,别动,之珩哥哥给你束发。”
年幼的贺之珩和陶锦书是陶府混世魔王的存在。
若说谁更胜一筹,那定是贺之珩。
他虽然被寄养在陶家,但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吃睡穿着都有贺家奴围住伺候。
然而古人云: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金枝玉叶的贺家小公子,他的药便是陶锦书。
陶锦书自打被对门大小姐奚落发型不好看后,便领着丫鬟气鼓鼓回了府。
贺之珩知晓了来龙去脉,虽然当下没说些什么,可背地里却拉着大丫鬟,非学些扬州女子时兴的发髻。
混世魔王静了心,嘴里叼着木梳,专心致志为他的小丫头束发,势必要让她赢回面子。
后来,对门大小姐搬走了。
他的小丫头也不认识她了。
顾清和买回灯的时候就找不见陶锦书的身影。
他随意问了问附近的商贩,有了个大概方向后便朝那处去了。
可却意外瞧见了这扎眼的一幕。
顾清和捏紧灯柄,那只螃蟹灯也随之发颤。
贺之珩似有所感,他抬眸,越过人群,对顾清和挑衅一笑。
霎那间,顾清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
他松手,灯随之掉落在地上,路过的人虽有心避让,但奈何行人众多,不多时,那只被他精挑细选的灯就被人群踩烂。
“诺诺…”顾清和颤声唤陶锦书。
陶锦书猛地朝后看去,下意识抬手摸向那支发钗,她有些心虚,但还是扬起笑,回到顾清和身边:“贺哥哥。”
顾清和身形一松,柔声责备道:“方才怕春桃找不到你,怎么这会儿就不怕我找不见你了?”
陶锦书讪讪一笑,抬手指向后头:“我捡到了那位公子的…”
“咦?人呢?”
陶锦书一脸茫然,意图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紫色身影。
“许是走了吧。”顾清和眸中阴戾乍现,等陶锦书看向他,瞬间又恢复成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目光落在那支螺钿钗上,“你头上多了只发钗。”
陶锦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嗯…这是我捡到钱袋的赏金。”
“哎呀,好了贺哥哥,别说这个了,我的花灯呢?我的花灯去哪儿了?”陶锦书赶紧转移话题,左右看了看顾清和的身后。
“方才人太多,我手一松,灯就掉在了地上,我们等春桃回来,重新去挑一盏,如何?”顾清和面不改色,对她撒谎。
陶锦书不疑有它,毕竟她还真看见地上有只稀碎的灯。
她撇撇嘴,颇感可惜地叹了口气,“那走吧。”
说着,先一步朝前走去。
顾清和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转身时,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贺之珩站在街角处,左手扶着砖墙,指甲几乎要嵌入砖中,乌发被一阵秋风卷起。
伪君子,小人,贱人,狐狸精,没福气的扫把星…
贺之珩在心里将所有骂人的话都过了一遍。
眼线来报,今夜陶锦书一定会出来,所以他精心策划了这场相遇,他明白自己的外貌有多出挑,更明白外貌对陶锦书的吸引力。
毫不避讳地讲,小时候,要不是他长得好,陶锦书当天就非哭闹着把他挤兑走。
顾清和那个下三白死人脸,竟也妄图和他争?
“楼主,有密信。”
黑暗里,突然走出一个人。
贺之珩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将信封接过。
他木着脸,将信读完。
半晌,他脸上风云变幻。
最终,隐约露出几分癫狂的兴奋:“原来——真的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