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青春饭

李安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他早就知道韩国朝堂腐败，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一个小小的校尉就敢如此嚣张，可想而知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是何等做派。

“你们的家人呢？”他换了个话题。

红玉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爹被姬无夜带去百越打仗，死了，也没有什么钱留下，娘一直病的很重。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小圣贤庄读书......”

青嫣接过话头：“我爹被抓去给韩王修王宫，死了，未婚夫被姬无夜带去百越打仗，也死了，弟弟都快饿死了，我实在没办法......”

小蝶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

三人同时苦笑。

红玉低声道：“能去哪里呢？新郑城里紫女姐姐的紫兰轩已经是最好的地方了。我们不偷不抢，能用自己的辛劳换来食物，已经没有更好的地方了。”

李安澜站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新郑城灯火辉煌，可这繁华之下，不知埋藏着多少百姓的血泪。

他想起了白天在街上看到的一幕：几个官差当街殴打一个卖菜的老农，只因为对方交不起“保护费”。

李安澜转过身，看到三双充满希冀的眼睛。

他沉吟片刻，道：“你们可知道，这些收你们钱的官员，都是谁在背后撑腰？”

青嫣压低声音：“听说老鸨每个月都要往将军府送钱......”

“不止呢，”红玉补充道，“城防营、巡防司、税吏...但凡有点权力的，都要分一杯羹。”

李安澜心中暗惊。他早就听说韩国大将军姬无夜贪得无厌，却没想到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

一个小小的紫兰轩，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利益链条。

“你们先回去吧。”李安澜挥了挥手，将金条分给三人“记住，今晚的谈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等三人离开后，李安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原本只是想调查紫兰轩的经营状况，却意外发现了韩国腐败的冰山一角。

这些舞女们为了生计不得不委身紫兰轩，可她们的血汗钱却被层层盘剥，最终落入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

“太傅大人。”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查到了。”

李安澜精神一振：“进来说。”

侍卫推门而入，低声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发现，城防营的李校尉每个月都会来紫兰轩'查案'，每次都能带走不少钱财。另外，巡防司的刘主事在这里有个相好的舞女，所有开销都记在紫兰轩的账上......”

李安澜越听越是心惊。

这哪里是什么紫兰轩，分明是韩国官场腐败的缩影。

从上到下，从文到武，几乎每个衙门都在这里分一杯羹。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名字：姬无夜、李校尉、刘主事...这些都是韩国官场上的重要人物，却都在紫兰轩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去查查，还有哪些官员和紫兰轩有来往。”李安澜吩咐道，“记住，要小心行事。”

侍卫领命而去。李安澜站在窗前，望着新郑城的万家灯火。

焱妃来到了李安澜的身边：“真没想到，这些舞女绝大多数的钱都由不得她们自己。”

李安澜微微点头：“算是吧，肯直接卖的红玉年收入六十万钱，但是只能到手一成半，大约九万钱，相当于九个李斯。

肯擦边的青嫣年收入十八万钱，到手两万七，大约相当于三个李斯。

小蝶只愿意跳舞，年收入七万二，到手大约一万钱，相当于一个李斯。

这份收入，还算是合理的。

在我的家乡，天上人间那里，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那里不用交税就是了。”

焱妃微微皱眉：“她们也就能赚几年青春饭，再过几年就失业了。”

李安澜握着焱妃的小手微微摇头：“不一样的，绝大多数人做一个月牛马，还不如人红玉一天赚的多。

像红玉这样的女子，收入超过99%的同龄人，是不成问题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秦国的太傅或者阴阳家的东君，对她们来说，在活下去面前，女子的羞耻并非是必选项。

另外，红玉这样的女子固然是三十五岁会失业，但是绝大多数的男子，又有几个不是三十五岁失业呢？”

焱妃不解的看了一眼李安澜，李安澜瞬间就明白问题出现在那里了。

如今诸夏男子的平均寿命就是三十五岁，如果不是战乱引发的战争，瘟疫，饥荒，那么他们的平均寿命倒是能有四十五岁左右。

但是现在是战国时代，战争频发，几乎可以说是年年都在打仗，人均寿命当然是不可能上去的。

焱妃的意思是，绝大多数人在三十五岁就已经物理意义上面的死了，还需要考虑三十五岁失业的问题？

非常地狱的笑话。

要知道，在现在的世界，作为文明的高地，诸夏男子的平均寿命已经是全世界最长的了，比起世界平均水平可以多活七八年，但是因为战乱，也只多活了七八年。

考虑到人类十三四岁就已经性成熟了（男孩遗精女孩初潮），已经具备繁衍的能力，所以在古代十七八岁甚至不到就结婚生子是非常普遍的。

从生物学角度看，其实现代社会晚婚晚育的现象才是不正常的，古代社会才是正常的。

在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是达到性成熟就开始繁衍后代，唯独人类不是这样，人类是一种高级的动物，人类社会也非常复杂。

因为还有在古代，并没有“童年”这一概念，到了年纪就去结婚生子。

“童年”这一概念是近代才构建起来的。

毕竟古代没有自由恋爱这种东西，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给你一个媳妇到了十五六岁，大人就逼你和她圆房，哪怕你老婆年纪比你大，哪怕你们没有感情。

抛开文化不谈，其实本质就是经济问题。

男子人均寿命三十五岁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十五六岁还不去结婚，他这一辈子大概率是很难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的。

哪怕是王室，也一样。

公元前192年的汉朝，11岁的张嫣成为了皇后。

公元557年的隋朝，14岁的独孤伽罗嫁给了杨坚。

公元613年的唐朝，13岁的长孙氏嫁给李世民。

公元1024年的宋朝，才12岁的郭氏嫁给赵祯。

公元1425年的明朝，14岁的胡善祥嫁给了朱瞻基。

古代皇帝每年都要挑选秀女，秀女的年龄也都在十三四岁左右。

根据秦律，女子年满15岁要去结婚，超过这个年纪再嫁人，则每年需要向官府多缴纳120钱的人头税。

所以十六岁的焱妃和月神其实都是交钱免罚。

但绝大多数的女子根本没有她们的条件，就只能在十五岁就去嫁人了。

毕竟如果女子到了十五岁再找如意郎君的话，可能稍微晚了点，很容易拖到十五岁之后才能够结婚，这样就要多缴纳人头税了，且未必能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