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让城堡充满欢笑的暴君之旅
人们往往没有意识到,骂人其实是一项不易的技能。一旦真的要开口,往往还会犹豫不决,满脸的为难。为什么会这样?某人一边在公司里拿着工资一边苦苦思索,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独自一人咒骂,当然没啥大碍。可要是在旁人面前骂,问题就来了。听众可能不一定同意你的看法,反而会跑去打小报告,添油加醋地转告被骂者。
若是不巧,告状的对象地位比自己高,那日子就难熬了。在这种讲究等级的社会里,甚至还没熬到艰难的日子,人可能就没了。
所以,要想畅快地骂人,得先在众人面前树立起足够的威望和气场,才能让那些“这点小事.......不至于要骂人吧”的声音全都闭嘴。
比如纳尔巴拿个装满葡萄酒或蜂蜜的玻璃瓶,用力一甩砸个粉碎,便是为了彰显这个态度。
他要让众人知道,自己对那些敢于冒犯的人毫不手软,哪怕毁掉的是昂贵的奢侈品,也在所不惜。
当然,砸瓶子要有分寸。要是突然一声不吭地砸碎,那就不是“暴徒”了,而是“疯子”。于是,他捂住自己的嘴和脸,狠狠地瞪向那些吓得大气不敢出的随从们。
“我命令你们,再去给我找点乐子!”
“公,公子,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准备了。”
就在这时,一个眼神不太好的随从出声了,带着掩不住的委屈。然而,对于一个随时准备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来说,这种委屈显然是错的。
“谁让你们准备这些东西的!”
话音未落,公子表情狰狞,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说是装腔作势,倒也没错,他确实边拍胸边指着那些随从。然而,有些天赋就是再怎么练也没用——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还能吓到谁不成?
唉……若是真疯了,他就该拿出“疯子”的狠劲把他们吓个半死。可是天赋不够,他只能干瞪眼。于是,他环顾四周,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重要的是要表现出一种烦躁不安的样子,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纳尔巴确实一边拍打着胸口,一边指着侍从们。然而,天赋的壁垒实在太高了。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能让谁紧张吗?
唉……如果纳尔巴真的疯了,就应该用凶狠的眼神表演,把他们全部镇住。没办法,菜就要多练。纳尔巴坦然承认自己天赋不足,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
纳尔巴这个不是天才的暴徒,只能反复咀嚼自己曾经的经历。
“我听说我要被送去修道院!可你们一个个脸上看不出半点惋惜,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甚至还准备好了我提的那些古怪的东西,好像巴不得我赶紧走!我明明提出了很多难搞的要求,你们就这么轻松地办到了?”
“公、公子,您误会了,我们绝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是那个意思?那为什么这些东西一周就全搞定了?你们都不去求助,没用任何特别的渠道,就靠什么能这么快搞到?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随便敷衍一下、等我赶紧离开?”
纳尔巴看着随从们假意恭敬的样子,想起了公司聚餐时的尴尬经历。
那次喝到第三轮,酒醉的总监嘴上说着要叫代驾,推开所有人的手一副严词拒绝的样子,他还天真地以为总监是认真的想要离开,真给叫了代驾。
结果第二天总监却来了句:“哈哈,我昨天看到个陌生人坐在驾驶座上,吓得不轻啊!”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毕竟大家都知道总监嘴上拒绝代驾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目的要的是下属多多挽留一下他。
只是一般人最多要求别人挽留三次就差不多了,这位总监愣是让下属挽留了十二次之多。
这场面让他更觉得眼前这些随从就是这样——表面上一副忠心模样,但心里恐怕只想着他赶紧走,完成任务不过是敷衍了事,根本没有真正的忠诚。
没错,一开始就要求那些让去处理那些棘手或者难为情的事情,正是为了营造这种氛围。
他们总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毕竟还是会照顾下属,最终还是离开了,让年轻人们有机会狂欢一会儿。
但纳尔巴不同。
纳尔巴只会做疯狂的事,既不照顾人,还让人讨厌,还因为别人不留他,就耍无赖。这就是纳尔巴意识到用蛮力征服中世纪人非常困难和辛苦后,想出的另一种方法。
这简直是超越了中世纪异世界和现代地球文明之间的鸿沟的暴徒行为。纳尔巴怒目圆睁,眼角布满血丝,用食指指着他们。
一个一个地直视他们的眼睛。
“你们说,弄到这些东西是出于忠心?很好,我看到了你们的忠诚!你们如此忠诚,一定很想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幸运的是,这次没有眼力不好的侍从。如果有人敢说“不”,他们就会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有一个家伙张了张嘴,像金鱼一样,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纳尔巴看到他旁边的人使劲掐住了他的大腿。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制止了,就算了。纳尔巴按照暴徒的设定,继续说道。
“你们没有说出口的请求,我会满足的。从今天起,你们就成为我的专属侍从,永远留在我身边。”
“公子,我还要去城堡里洗衣服……”
“哦,是吗?那我就亲自陪你洗衣服。我留在你身边,你忠诚的心会帮助你完成工作。不是吗?”
“……”
一个精明的女仆试图寻找脱身的借口,但没用。她脸色苍白,紧闭着嘴唇,偷偷地低下了头。否则她将来会因为在洗衣房召唤公子,而名声大噪。
但作为拥有出色共情能力和理解力的现代人,纳尔巴完全理解。在这种强迫的要求下,无法完成自己的工作,这违背了他们的职业道德。
既然是纳尔巴强迫的,那么为他们腾出时间是理所当然的。纳尔巴立刻抛开了刚才为了表演而营造的怒火,尽量露出灿烂的笑容。
“其他人可能也有事要做,但因为气氛不对,所以才没说出来。放心吧,我会考虑到你们的行程,陪在你们身边,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
“我们之间因为缺乏沟通,产生了一些误会。不过,你们如此忠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我得费点心思,但这是为了你们,我会亲自承担的!哈哈哈!”
纳尔巴觉得该笑的时候了,故意发出爽朗的笑声,但却没有反应。纳尔巴愣了一下,环顾四周,果然,所有侍从都脸色苍白,仿佛刚刚死去的人更像人一样。
纳尔巴看着他们失去了笑容,忍不住感到难过。
“你们都失去了笑容。”
“那,那是因为……”
“城堡里发生的事情太令人震惊了……”
看着那些一直沉默的侍从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纳尔巴忍不住点了点头。的确,他们有理由这样。在这个灰暗的、阴沉的灰色砖块堆砌的城堡里,能有什么乐趣呢?
他们一直被繁重的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失去了笑容。
但幸运的是,纳尔巴想到一个非常有效的解决办法,可以帮助他们。
“好吧,那就让我们向父亲提议,准备一个小小的铃铛吧。”
“铃铛……?”
“没错!”
啊,看来这些落后的中世纪人还是不懂啊。
现代文明积累的智慧精华。
“以后只要听到铃声,就笑就行了,不是吗?”
就是“笑点”啊。
纳尔巴倾尽全力表演的暴徒角色,以惊人的影响力席卷了整个城堡。
纳尔巴带着一群侍从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根本无法不被注意到。
纳尔巴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传开了,纳尔巴故意闭着眼睛,把玻璃瓶全部砸碎,这个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尤其是听到传言的侍从们,经常热烈地交谈,以至于听不到纳尔巴的脚步声,每次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都会让纳尔巴对自己的名声有所了解。
不过,并不是只有负面评价。
“公子疯了!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他说要拿个铃铛,每次听到铃声就笑?天啊。”
“不止这些。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躺在地上,一直摇着铃铛,直到笑得前仰后合才肯罢休。他还会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我们,只是不停地摇着铃铛……!”
“我的天啊!!!”
人们之间流传的,更多的是关于纳尔巴发起的“笑声革命”,而不是纳尔巴砸碎玻璃瓶的事情。对于中世纪人来说,这无疑是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惊。
但纳尔巴来自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纳尔巴并没有义务,但纳尔巴怀着善意,希望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现在,纳尔巴成为了这个苦难时代的“笑声传道者”。
声音来自拐角处的走廊。
纳尔巴走过去,那些刚刚还在严肃地交谈的人,表情瞬间凝固。唯一例外的是,一个背对着纳尔巴,没有看到纳尔巴的侍从。他叹了口气,怀念着过去的时光。
“公子这样做,我们都明白……”
“……”
“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
“公,公子。”
“怎么了?”
纳尔巴把手伸进口袋,下定决心。纳尔巴要把笑声带给这个世界,纳尔巴要给这个灰色的世界带来色彩,纳尔巴要开始“笑声传道者”的旅程。
叮叮当当。
片刻之后,纳尔巴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哈哈大笑,直到留下一群在地上打滚大笑的侍从,他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真是件有意义的事。
纳尔巴从未想过,他的日常工作会如此令人欣慰。
不过,有相遇,就会有离别。侍从们也该从欢乐的时光中抽身,回到现实了。
虽然依依不舍,但他们忠诚的侍从们,也该暂时告别了。
纳尔巴站在房间门口,环顾四周。他们最近经常笑,所以嘴角都微微上扬。纳尔巴创造了小小的改变,却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纳尔巴内心充满了感动,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最近你们都笑得多了。”
“是的,公子!”
“这都是公子您的功劳!”
纳尔巴看到他们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在咬牙切齿。这就是他们恢复活力的证明。
纳尔巴被笑声疗法的积极影响力所感染,差点也跟着笑了。
“你们如此忠诚,我竟然还怀疑你们。真是可耻。我对你们太冷酷了。”
“公子……”
“不,公子!”
为了配合纳尔巴的暴徒表演,他们一定很辛苦,幸好他们都笑了。在温馨的气氛中,纳尔巴决定给他们足够的机会。
“所以,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我要招募一些侍从,陪我一起去修道院。”
“……”
“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不用急着回答。你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就先回去吧。如果累了,就再来找我。我一定会让你们再次开怀大笑。”
“不,谢谢公子!”
那些被笑声赋予力量的侍从们,真的像离弦之箭一样散开了。几十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纳尔巴的房门不知不觉地打开了。
埃德维娜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走廊,面无表情地望着纳尔巴。
“公子,我相信您并没有真的疯。”
作为忠诚的女仆,她很懂得如何讨好主人。但这种毫无意义的赞美,虽然听起来很舒服,但也让纳尔巴感到尴尬。纳尔巴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埃德维娜的奉承。
“别太夸奖我了。我知道自己的不足。虽然我装疯卖傻,但其他人可能觉得我有点笨拙,有点善良。这角色天生就不适合我。”
“……”
埃德维娜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过脸。纳尔巴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太冷酷地拒绝了她的奉承?算了,只要埃德维娜觉得纳尔巴像真的就行了。
纳尔巴走进房间,脱掉上衣,扔在地上,这才感到满意。
“总之,多亏了你,我争取到了很多时间,很快我父亲就会叫我过去。”
“是的,公子。您来之前,有人来过。他说您有时间就到书房去。”
“哦。”
为什么要脱掉衣服,现在又要重新穿上脱掉的衣服了!
贵族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穿着内裤到处走。纳尔巴必须重新恢复贵族的仪容仪表。
“不过,埃德维娜。”
“是的,公子。”
“你为什么用手捂住眼睛,却把手指张开?”
“……因为手会出汗。”
好吧,只要你不唠叨纳尔巴穿衣服,其他的就无所谓了。纳尔巴整理了一下衣服,自信地站在房间门口。
“走吧,埃德维娜。我们去见父亲。”
很多人都从能纳尔巴拙劣的装疯卖傻的表演中,很容易猜到一些端倪。纳尔巴的暴徒表演,不仅仅是为了找借口断绝关系。
纳尔巴装疯卖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是为了给艾瑟尔顿国王争取时间。这是为了彻底破坏尤巴斯策划的阴谋,并夺取主动权。
夕阳西下,艾瑟尔顿国王的书房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红色。这使得书房的整体印象焕然一新。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站在艾瑟尔顿国王身后的那个人。
他留着蓬松的头发,像湿漉漉的海带一样,遮住了额头,下巴上长着稀疏的胡须,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他看起来像是要隐居山林的人,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
他那双闪烁着烛光般危险光芒的眼睛,正盯着纳尔巴。纳尔巴也在打量着他。艾瑟尔顿国王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便出来调解。
“这位是负责这次搜查的谍报官奥伯特。他也是非常赞赏你意见的臣子。”
看来,他之所以会认真听取一个十二岁孩子的意见,是有原因的。奥伯特对纳尔巴还很年轻,却依然行礼,表现出过度的礼貌。
“……您好,公子。”
“谢谢您,奥伯特爵士。我很难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您竟然能如此宽容地倾听一个小孩子的猜测。”
“……不,不是这样的。……公子的担忧,我也在心中有所考虑。只是我无法得知具体的方法,只能停留在猜测阶段。……我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恶毒地使用计谋。”
互相吹捧就到此为止了。奥伯特一言不发地望着艾瑟尔顿国王。奥伯特在国王点头后,才开口讲述了详细情况。
“……多亏了公子拖延时间,我们才能秘密检查侍从们的住所。”
奥伯特从怀里掏出一个塞得满满的钱袋。钱袋上缝着针脚。
“这些是从中搜查出来的,来源可疑的金币。”
这些侍从的牢房门票,看来是全部售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