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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朋友

白轩宇总算是和宁月音回到了阁楼,推开门,炎师果然就在里面。

“这一整天的,都去哪了?”虽是发问,炎师的语气里却没有一点疑问。

“去连云山上逛了一圈。”白轩宇冷着一张脸,语气中尽是讽刺之意。

炎师自动忽视了他的语气,自顾自地说道:“连云山啊,听说那里风景很好,也是这里最高的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谁知道呢。”见炎师没接自己的话,白轩宇自己生起了闷气。

“天色也晚了,跟我进来,今天教你怎么做菜。”炎师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宁月音说的。后者偷偷瞄了白轩宇一眼,随后乖巧地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就做好了饭菜,菜的味道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显然炎师并没有将宁月音做的菜拿出来。

一顿饭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当然是相对于宁月音来说,白轩宇和炎师碗里的饭可几乎还没怎么动过,宁月音非常懂事的收拾好桌子,轻步上了楼。

“你今天是故意不在的。”白轩宇率先开了口。

“替你解决了黑鼠那边的事,也可以拖几天再去的,今天刚好撞了日子。”虽然脸上满不在意,但是炎师还是坐直了身子,以前吃饭从未见过他这样。

“你分明就知道的,皇家的事,还有今天的一切。”

“如果你说的是宁家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今天的事,不过是有人想要试探你的实力而已,我不知道那人是大祭司还是皇帝,对于我来说,这也是检验你的进步的好机会。”

“好机会吗?”白轩宇低头看向碗里的肉,这是炎师照常夹到他碗里的。微微用力,筷子便穿过肉块,与碗底发出清脆之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会对掠夺生命产生兴趣。”

“这很正常,不能支配弱者的生命的话,还算什么强者?或者说,你犹犹豫豫的话会让我很困扰的。”说着,炎师再次夹了块肉给白轩宇,手一晃,便叠在了原来的肉块上。

“你应该害怕,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控制不住地杀了你。”白轩宇抬眼看向炎师,语气阴森,不过眼中并没有与之匹配的杀意。

“害怕?我反而觉得高兴呢。”炎师张开了双手,神色自若,“能让你拥有杀死我的实力,我做梦都想看到那一天!你觉得生命很珍贵吗?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命就是一种廉价的消耗品。”

虽然早就知道了炎师的这个性格,不过在此时,白轩宇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炎师的疯狂。理念上的不同让他无法接受炎师的话,不过,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自然也无法去反驳炎师的话。

明白这一切的白轩宇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无精打采起来。

“那今天的事呢?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他们注意的事,如果是关于她的,我不认为会是试探这么简单。”话正说着,白轩宇又想起白志临死前的眼神,对于炎师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试探,可这背后切切实实的有人死了,就连白家家主都被抓了,能被处以死刑都算是好的了。真就如炎师所说一般,生命不过是一种廉价的消耗品罢了。

“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所以有了这场试探,就这么简单。”炎师的语气中带有几分自傲,不过没一会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眼里有股快要隐藏不住落寞,不过白轩宇此时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自然注意不到他的异样。

“在这个国家,国王隐藏了自己的目的,将自己的亲哥哥,王国的大祭司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大祭司是对宁家家主的叛变存有疑心的,明里暗里做了很多调查。原本两个人之间的对立只是在暗地里的,可现在国王病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了,为了自己的目的,有些人是必须要除掉的。他们都知道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可现在我莫名其妙的多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哪怕我不是为了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也得考虑到你立场,这时候,就得探探你的底了,你没实力还好,可有实力的话,就得把你考虑在内了。”

“明明是亲兄弟,现在却成为了敌人是吗。”话正说着,白轩宇想到了在古代,皇室兄弟反目成仇的例子并不算少,“都已经是星澜第一人了,这个皇位就有这么重要?”

“这里毕竟也算是一个凡人的王国,实力在这里不是至高无上的,人们认的,只有坐在王位上的人罢了。而且,我也没说过他们争斗的原因是因为权力吧。”

白轩宇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了一下,他紧紧地看着炎师,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炎师也没有卖关子,坦言道:“四年前,一场瘟疫席卷整个星澜,就连皇后都没有幸免。这场瘟疫带走的不只有普通人,就连修士也多有殒命,也是从那时起,不间断的会有修士失踪,他们大多是孤身一人,所以即便消失了,人们也只会认为他们是离开了星澜,可只要费点心思调查就可以知道他们并没有离开星澜,而是消失了,至于怎么消失的,我并不关心,也就没有调查下去,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其中一定有皇室之人参与,关于这个,你也许去见一趟大祭司会有个答案。”

“不去见皇帝?”

“皇帝现在病重,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就连见大祭司,你都得找一下关系。”

白轩宇轻微点头,若有所思,从炎师这里得到答案后,他对于皇家之事的兴趣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毕竟自己就让参与进去也没什么好处,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把这些告诉宁月音,让她自己作判断。

“我吃完了。”说完,白轩宇起身欲走。

“饭都没吃几下,晚了会饿着自己的。”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杀生的感觉,哪有心思吃饭,再过一会,我能把这桌子给掀了!”白轩宇将双手拍在桌上,语气强硬。

炎师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等我死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没必要在意这张桌子。”

白轩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只得转身离开,任炎师如何叫唤都不可能回头的了。

看着白轩宇走上楼,炎师也放下了微抬起的双手,本来打算给白轩宇两部功法让他今晚先修炼着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先放弃了。

时间一转便来到了深夜,宁月音看着面前的木剑发呆,如果今天面对那两头虎形妖兽的是自己,能赢吗?答案是否认的,她并没有那种实力。

本来还在为自己如今的修为而沾沾自喜,可这个根本就不及他半分,正如炎师所说,他与她的距离就如同天与地一般。

试换想,自己面对突然出现的第二头虎形妖兽一定会变得手足无措的,然而他却可以非常冷静的应对这一切。

准确来说,一旦进去了战斗,他就很换了个人一样,冷静得可怕,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破绽。也正因为如此,他杀那两头虎形妖兽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

反观自己,却是空有一身入体境的修为。这样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不管是为了复仇,还有为了追上他的脚步。

下定了决心,宁月音便带着木剑走出了房间。还没走到楼下,她便看了一个黑影在下面走动,看来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个。

白轩宇也是发现了楼上的她,之前到楼顶上没找到她,却不想此时在这里看到了。当然,白轩宇此时走出房间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找宁月音,更重要的是,他饿了。

之前就不应该跟炎师耍性子不吃饭,或者直接把饭带到房间里去,这样自己也就不需要深夜出来觅食了。本来白轩宇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炎师把他没吃的饭菜都放到了厨房里加热,底下的火苗经久不灭,掀开盖子,浓郁的菜香便扑面而来,这一会使得白轩宇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正是这个时候,宁月音出现了。两人对视一眼,白轩宇继续将饭菜搬到外面,宁月音也默契的走了下来。

“要吃点吗?”

“不用,我不饿。”她赶紧摇头说道。这个样子倒是让白轩宇觉得他们两个之间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不过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就是了。

白轩宇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木剑便收回了目光,继续道:“那有空吗?刚好想跟你谈一下。”

一听这话,宁月音低下了头,两手拇指在背后不安的转着圈,不过她还是在白轩宇对面坐了下来。

“小公主那边,可以替我说声对不起吗,我今天的态度确实有点问题。”

“她也不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反倒是还让我跟你说抱歉呢。”

“是吗?我还以为她会问你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还想过她会跟你说我这个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白轩宇自讽的语气使得气氛轻松起来。

宁月音含笑道:“她确实问过我关于你的事,不过我想就算你不说她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白轩宇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低头吃了口饭才继续道:“我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现在要说的,是你的事。”

“我的事?”宁月音疑惑地看着白轩宇,不明白他为何一下又严肃起来。

“炎师那边的情况我也有了个底,有他在你确实不用再担心宁家的追杀令了,可是之后呢?你变成现在这样,小公主的家人不敢说有直接关系,至少也是个间接关系,你想过复仇吗?”

宁月音微微出神,随后释怀地摇头,“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不会去说什么一定要复仇的话,我也在害怕,害怕一旦复仇失败,母亲的牺牲就会变得毫无意义,我更不可能如此安心地坐坐在这里。”话正说着,她的眼中也泛起泪光点点,不过在她的几次眨眼之下,泪水被完美的掩盖下去。

“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呢。”白轩宇随意地夹起一块肉。试想一下,这种情况换成自己也是会这种选择,安于现状就好,为了复仇而让自己再次回到东躲西藏的日子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选择是懦弱的,但也是稳健的。放弃自己是圣人的想法,没必要为了复仇而去冒险,虽然惹来了数落,但胜在安稳啊。当然,如果有足够的实力的话,一切就不需要犹豫了。

“说到底,都是没实力的罪过。如果我拥有足以抗衡这个国家的实力,我决不会想现在这样唯唯诺诺,谁敢得罪我我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即使这样会招来别人的谴责,只要我觉得,就够了,大不了就杀到他们闭嘴。”白轩宇轻描淡写地说着,又将一块肉送入口中。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宁月音轻笑道,显然认为白轩宇是在说笑话。

“毕竟是去除约束的假设,换成其他人也差不多,人都是自私的,一旦没有了约束,不需要外部因素,人类自己就会走向灭亡,有了约束才有秩序,对自己约束得越深,就越接近圣人。可惜啊,我天生就不是当圣人的料,我越是约束自己,就越认不清自己,就好比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将刀子捅进身体的快感。”说到最后,白轩宇的语速也慢了下来,看向宁月音的双眼中泛起诡异之色,看得她不由颤抖了一下。

宁月音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强笑道:“可是你不会变成那样的,不是吗?”

白轩宇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明明都掩饰不好自己脸上的害怕,“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吗?就是,不由自主会去相信你。”宁月音的神色从疑惑到别扭,最后是低下了头,不敢去看白轩宇,刚才对于白轩宇的害怕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轩宇一时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难不成是当他是三岁小孩,随便编个理由就能让他相信?他冷哼了一声,随后道:“那你还是祈祷我能一直保持冷静吧,指不准哪天我发起疯来,就拿你来开刀了。”

听完他这句劝告般的威胁,宁月音禁不住笑出声来。“如果真有哪一天,我会阻止你的,失败了的话,就让我第一个死在你手里吧。”

见宁月音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说的话,白轩宇有种急于向她证明自己的冲动,可结果呢,不管怎么装自己都没法再让气势强硬起来,最后只能闷头吃饭。

好半天过去了,像是才想出来应该怎么说一样,白轩宇突然开口道:“我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来阻止。”

宁月音当即就要开口,细想之下又将原来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另一种回答,“因为,在我心里,我们就是朋友呀。”

她直直得看着白轩宇,不过后者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赌气没有看向她,只是不停地将饭往嘴里送。

“我以前是觉得英雄救美的故事非常老套的,可是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为什么母亲老是把这个当成床边故事讲给我听。哪个时候,你是我的恩人,我不需要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因为对于我而言,你就是好人。也许在你心里,救我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对于我来说,这时无论如何都得报答的恩情,虽然到头来,我都是一直在追赶你的脚步,你也并不是我梦中的英雄。到了今天,我想,你是我的朋友,能为你分担烦恼的朋友,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帮你做的事了。”

“你觉得是就是吧。”白轩宇狼吞虎咽地吃完最后一点饭,端起菜盘就往厨房走。看着他的背影,宁月音失落地叹了口气,双手纠结地握着木剑。

“剑给我。”白轩宇突然的话让她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又顺从地将木剑递到他手中。

提着木剑走到后院,十指依次接触剑柄。气由鼻入,从口出,简单的迈步,扬剑,空气在木剑的切割下被带上一阵轻柔悠长之声。

转身,下劈,在声音减弱之时续上了下一段。木剑在手中转上一圈后,白轩宇开始规律地挥舞木剑,破空声一阵接一阵,听入耳中,就像一个个恬静地音符,让人不禁闭目聆听。

这时,月亮被云朵遮住了半边。原本上扬的木剑一个转弯便平直地切过,突兀而又自然。木剑最终指向宁月音,停留了一会,也正是这个时候,宁月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木剑上的光彩,一半黑暗,一半明亮,分界线笔直如一,看似刻意,实则浑然天成。

宁月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她的眼中,白轩宇根本就不是在舞剑,而是在绘画!他利用手中的“画笔”随心所欲地勾画自己心中的画像,带起的破空声则更像是助兴地音乐,一招一式都是那么自然而又充斥着凌厉之气。

到了该收剑的时候,白轩宇突然一改之前轻柔。身体在空中快速翻转,原本悦耳的破空声一下子变成了野兽的怒吼,肃杀之气遍布整个后院。

落地,下劈。扬起的狂风吹飞了宁月音的发丝,然而这么一剑却是精准的停留在了地上,木剑没有损坏,地面没有裂痕,就好像是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停止键,将木剑,永远的定格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