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研究的内容和方法
案例研究的内容和方法，也就是我们时常提到的“研究什么”和“怎样研究”的问题。前者涉及的是从哪些方面进行研究，后者涉及是从哪些途径进行研究。本节将围绕这两个内容来进行分析和讨论。
一、研究的内容
研究内容的选择取决于研究框架的设计。研究框架不仅设定了案例研究的大致范围，还设定了案例研究的基本路径，指引研究者应该从哪些具体方面来描述和分析案例。案例是一个具体的实体、活动、事件和行动[15]，它必然具有其自身的生命周期或发展过程。所以，我们可以以活动、事件或行动的过程作为案例研究的分析框架。换句话说，按照事件发生发展的时间序列，将灾害应对划分为不同的阶段来进行描述和分析是我们构建案例研究框架的基础。对于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应对过程而言，我们可以根据救灾工作的阶段性和主体性特征，将其划分为应急救灾、过渡性安置和恢复重建三个大的阶段。这三个阶段具有内在的逻辑关系，并表现出逻辑的完整性，构成了相对独立的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整个过程。[16]
但对一个完整的案例研究而言，仅仅对这一过程进行描述和分析还不能满足案例研究的完整性要求。我们还需要将灾害应对背景和灾后行动[17]作为案例研究的组成部分来加以描述和分析。这不仅让案例研究更为完整，而且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绵阳市的灾害应对行为和灾后减灾行动。
首先，按照系统论的观点，灾害应对背景构成了绵阳市灾害应对和灾后减灾行动的系统环境，它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和制约绵阳市应急救灾、过渡性安置、恢复重建和灾后减灾救灾的行为。应对背景既包括我国减灾救灾的制度安排，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前绵阳市的经济、社会、文化、人口等基本情况，也包括汶川特大地震给绵阳市造成的灾害损失和灾害影响。前者可以让我们了解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可动用的各种资源；后者可以让我们了解灾害应对过程中每一阶段的具体决策背景，比如，采取什么样的安置措施与紧急转移人口数量和类型这一灾情背景就密切相关。
其次，公共危机往往是公共政策的重要逻辑起点[18]，它必然会影响危机事件之后一系列与事件相关联的公共政策的制定，就像“非典”事件引发我国公共事件应急预案体系建设的公共政策一样。“自2003年遭遇SARS危机以来，有关危机管理的实践得到了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首先，各级政府建立了完备的应急预案体系，包括国家总体应急预案、省级应急预案、国务院部门应急预案、国家专项应急预案。”[19]按照这样的逻辑思维，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绵阳市制定的防灾减灾政策不可避免地会打上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烙印。换句话说，这些防灾减灾政策，不可能与绵阳市对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工作的思考相割裂，它们或多或少都吸取了绵阳市抗震救灾的经验和教训。所以，同样是基于案例研究的完整性考虑，我们还将绵阳市2009-2015年这一阶段的减灾救灾行为作为案例研究的一部分来进行描述和分析。
综上所述，基于灾害事件的过程性和案例研究的完整性两个因素的综合考量，以绵阳市为个案的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案例研究的框架，主要由应对背景、应对过程和灾后行动三部分构成。借助这一研究框架，我们将“绵阳市如何应对和应对如何”这一主线贯穿于案例研究的各个部分。质言之，绵阳市进行了怎样的决策、采取了怎样的应对措施、行动的结果如何（包括成效和不足）和政策建议（如何改进）这四个方面是贯穿本案例研究始终的核心内容。基于这样的认识，以绵阳市为个案的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案例研究的内容主要包括应对背景、应急救灾、过渡性安置、恢复重建和灾后行动五个方面（见图1-1）。
图1-1 本书的主要研究内容和基本思路
背景是对人物、事件起作用的历史条件或现实环境[20]，它可以让人们对人物或事件的了解更为全面和更加透彻。作为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背景，它至少需要涵盖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也即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前，绵阳市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人口数量和分布、历史灾情等情况。这些情况，正如前文所述，可以让读者更好地了解绵阳市应对突发性自然灾害的能力、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可资利用的资源，以及进行灾害前后的各种对比。二是制度背景，也即我国减灾救灾相关的制度安排，包括我国公共政策的决策与执行结构、减灾救灾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以及绵阳市应对突发事件的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这一背景可以让读者在宏观的制度环境下更好地理解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及灾后防灾减灾所采取的各种行动。三是灾情特征和灾害影响，也即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给绵阳市造成的各种损失、形成的灾情特点和产生的各种影响。这一背景，可以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影响和制约减灾救灾行动的各种困境。上述三方面内容，我们将在本章第三节和本书第二章分别进行描述和分析。
应急救灾是指灾害发生后到过渡性安置开始前这一段时间的响应行动。响应行动通常是处理不能拖延的紧急问题[21]，它需要决策者迅速地从正常状态转换到紧急状态，快速做出决断，紧急采取行动；它最能展现出决策者的应急能力和水平，“在发生危机的时候，最能看出一个领导人的管理能力，看出一个政府的执政水平”[22]。所以，这一阶段最能体现绵阳市的快速反应和临机应变能力，也最能考验绵阳市突发事件应急处置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的有效性。在这一阶段，紧急救人和临时救助是应急救灾最为核心的两项内容。围绕这样两项内容，绵阳市最初的响应是什么？它做出了怎样的应急决策和采取了怎样的紧急措施？它依托一套什么样的指挥系统来指挥？它做出了怎样的社会动员？它如何与中央和省级的救灾指挥相衔接？原有的救灾应急响应机制是否还有效运转？它存在的不足体现在哪些方面？所有这些，都将是本案例研究关注的重点内容。对此，我们将在本书的第三章，从抢险救援、转移安置和生活救助、应急保障、信息发布和媒体报道四个方面进行描述和分析，并对巨灾应对与应急预案、属地管理和备灾工作进行了探讨。
过渡性安置是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的第二阶段。与前一阶段不同，这一阶段的主要工作是如何快速并妥善安置受灾群众。在这一阶段，中央和省级层面的法规或政策越来越明确，《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专门用一章13条来规范过渡性安置工作[23]，中央部委和四川省也制定了一些过渡性安置的具体政策。[24]在这样的情形下，绵阳市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将中央和省级层面的政策落到实处，以及对上级政策没有明确规定且属于自身职权范围内的安置事务进行决策和处理。这就需要绵阳市结合本辖区不同安置方式的实际情况，创新管理体制和模式，确保受灾群众得到妥善安置。这也正是我们在案例研究中将重点描述和分析的部分。具体来说，在这一阶段，绵阳市制定了哪些安置政策和采取了何种措施？这些政策制定的背景是什么？它们又是如何与中央和省级层面的政策相衔接的？在具体管理方面，绵阳市根据什么原则将受灾群众进行分类安置？对集中安置，绵阳市采取了哪些不同的管理模式？这些不同的管理模式又是在什么情形下形成的？对分散安置，绵阳市又采取了哪些不同的具体措施？面临的困境是什么？对“三孤”人员、因灾失地农民、返乡的地震伤员以及异地复学的学生等特殊群体，又该如何安置？在整个过渡性安置中，有哪些经验和教训？所有这些，我们将在本书的第四章，从集中安置、分散安置和特定人群安置三个方面进行详细描述和分析，并从过渡安置的方式选择、政策执行主体的多元化、政策执行的资金保障三个方面对过渡性安置的相关问题进行探讨。
恢复重建是指修复和重建被灾害破坏的建（构）筑物、生态环境、生产生活秩序和社会功能。[25]恢复重建是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的第三个阶段。[26]这一阶段，法规和政策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令发布的《汶川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条例》，是我国第一部专门性的灾后重建法规。它不仅确立了灾后恢复重建的指导方针和基本原则，明确了恢复重建编制规划的原则、要求和程序，还确定了实施恢复重建的责任主体以及各级政府和各部门在恢复重建中的职责和任务。此外，中央和四川省制定的一系列政策为绵阳市恢复重建提供了政策保障。与过渡性安置一样，作为我国政权第三层级的绵阳市，在这一阶段，它更多的是结合本辖区的实际情况，创造性地执行中央和省级的恢复重建法规或政策。在这一部分，我们不会过多地叙述中央和省级的政策措施，而是将重点放在绵阳市执行政策的创造性上。所以，绵阳市灾后恢复重建的规划、实施和保障成为我们关注的重点内容。这些内容，我们将在本书的第五章，从恢复重建规划、恢复重建实施和恢复重建保障三个方面，对绵阳市恢复重建的主要做法和经验启示进行总结和分析，并从重建速度与质量、安居与生计、建材供给和建筑垃圾利用、资金的有效使用等四个方面对恢复重建中的相关问题进行探讨。
正如前文所述，灾后行动不同程度地体现了绵阳市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应对的思考。所以，对灾后行动的描述和分析，既可以看作是在更长的时间跨度上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应对行动的总结，也可以看作是谋划绵阳市下一步减灾救灾工作的逻辑起点。在这一部分，我们将重点关注绵阳市2009年以来采取的防灾减灾措施，这些措施的实施效果和防灾减灾工作中仍存在的薄弱环节，并从国内减灾救灾理念的变化[27]、减灾救灾新常态[28]、第三次世界减灾大会提出的减灾目标和优先领域[29]、绵阳市经济社会发展诉求、灾害风险等方面，分析绵阳市减灾救灾面临的新形势。在此基础上，提出绵阳市下一步减灾救灾行动的政策建议。对此，我们将在本书的第六章，从绵阳市灾后减灾救灾的实践和探索、减灾救灾的未来发展两个方面进行详细描述和分析。
二、研究的方法
对案例研究方法研究得比较透彻的当数罗伯特·K.殷，他在《案例研究：设计与方法》和《案例研究方法的应用》[30]中，对案例研究的方案设计、资料收集、证据分析、报告撰写等案例研究的工作流程进行了详细说明，并通过展示来自教育、社区研究、法律、戒毒等不同领域的“案例”，为读者提供了开展案例研究时可直接参考的范本。[31]这些案例研究的方法，为我们开展案例研究提供了十分便捷的工具。在这里，我们简要地介绍本案例研究使用的四种主要方法。
理论在案例研究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依靠理论概念指导研究设计及资料收集工作，依然是案例研究成功实施的重要策略之一。[32]按照一些研究者的定义，理论分析法是依据一定的理论原理研究和分析研究过程，从而形成判断和行动方案的方法。[33]在本案例研究中，我们借助公共政策、危机管理和系统分析的理论，将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过程看作是逆境[34]中政策制定和执行的系统过程，从政策制定的情形（在什么条件下制定）、政策制定的内容（做出了怎样的规范）、政策的执行（如何执行和执行得如何）三个主要方面，对绵阳市应对汶川特大地震灾害的应急决策环境、相关救灾政策的制定和执行等进行了研究和分析。
文献分析法又称间接研究或非接触性研究方法，主要指搜集、鉴别、整理文献，并通过对文献的研究，形成对事实科学认识的方法。在本案例研究中，我们主要收集、整理和分析五类与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相关的文献。第一类是中央层面出台的法规和政策，以及中央领导的讲话和指示、批示；第二类是四川省制定的政策，以及四川省领导的讲话和批示、指示；第三类是绵阳市制定的政策和形成的各种总结材料[35]；第四类是报刊和互联网等关于绵阳市抗震救灾的媒体报道；第五类是各种学术研究成果和研究报告。文献资料收集的渠道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从《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志》编纂机构获取资料长编和详细资料[36]；二是由四川省绵阳市民政局提供；三是通过互联网和期刊数据库收集；四是购买或查阅各种相关书籍。
问卷调查法也称问卷法，是调查者运用统一设计的问卷向被选取的调查对象了解情况或征询意见的调查方法。通过问卷调查，我们主要了解不同群体对以下两方面工作的评价：第一个方面是对绵阳市抗震救灾尤其是恢复重建工作的评价；第二个方面是对绵阳市恢复重建后防灾减灾工作的评价。通过他们的评价，我们可以更加全面客观地分析绵阳市抗震救灾的政策和措施。此外，我们还要通过问卷的方式，了解不同群体的防灾减灾意识、对防灾减灾知识的掌握程度，以及对绵阳市防灾减灾工作的意见和建议。这一些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提出绵阳市下一步减灾救灾工作的政策建议。
访谈法也称访问调查法、访问法，是研究者通过口头交谈等方式直接向调查对象搜集所需要的研究资料的一种研究方法。访谈法因研究的性质、目的或对象的不同而分为不同的类型。本案例研究主要使用个别访谈和召开座谈会两种方式。通过这两种不同的访谈方式，我们将向绵阳市抗震救灾相关当事人了解抗震救灾中一些事件的具体过程和详细背景。这对我们描述好事件发生的过程和分析好事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