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所见唐朝的胡汉关系与文化认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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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车·拓跋族系的南下与政治认同之干系

本章讨论的高车·拓跋族系是指进入隋唐之后的北部草原势力如何通过政治活动而改变其族属与文化认同的具体情形。隋唐建国的统治集团中北部非汉人的系统是人们认识这两个王朝初期诸种特性的根源之一,国外学界更有隋唐“拓跋系国家”的描写新近的研究成果参见Sanping Chen,“The Legacy of the Tuoba Xianbei:The Tang Dynasty”,Multicultural China in the Early Middle Ages,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2012,pp. 4—38。,目前的研究明确揭示了隋唐之北朝王统渊源的踪迹,本章选择的四合墓志则从一个具体家族活动的轨迹和面相,进一步证实并细化了北朝系统的文化步入隋唐王朝的脉络。这四合墓志分别是《是云偘墓志》、《贺拔定妃墓志》、《贺拔亮墓志》与《贺拔亮夫人张氏墓志》。其中是云偘、贺拔定妃夫妇墓志描述的是他们在北魏末年至隋开皇年间从北朝任职步入中原的历程,贺拔亮志文揭示的是沿承此路进一步与中原右族张氏的联姻而走向汉化之路,浸透的是北朝隋唐政治发展的脉络旨向。这些墓志从某种程度上展现了北朝体系在隋唐初期政治的发展状况,至于隋尤其唐在成为含括长城南北一统化帝国之后的发展路向,则是学术界长期关注并讨论的话题,出现了陈寅恪关陇集团→高宗武则天政治的转型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18—19、48—49页。、唐长孺有关唐朝发展的南朝化等诸多说法唐长孺:《魏晋南北朝隋唐史三论》,中华书局,2011年,第468—473页。参见牟发松《略论唐代的南朝化倾向》,《中国史研究》1996年第2期。,这个问题虽已逾出本章的论旨不做申说,但这些墓志显示初唐北族文化脉络的渊源则有目共睹。那么,其具体的发展情节与走向如何呈现,则是本章讨论的主题。

另有一点须做说明。本章选择的这些墓志均系收购,未经考古发掘程序的验证,因其来路不明而对墓志的认定和数据的可信产生疑问,这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能否合理、科学地采信这些资料用于学术研究,这种质疑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本章正是在这种心态下撰写的。因我不熟悉亦缺少对墓志字体、书法、材质、型制等技术判断的经验,无法从这些层面着手,惟一可行的就是对墓志的内容进行分析。经过对勘上述几方墓志及其相应的研究,感觉这几方墓志的内容相互之间可以连接,且能与文献对应起来,这非一般造假者所能构拟。假使一方墓志后人做伪似有可能,但多方墓志相互关联且如此缜密,显非造假者所为,故这些墓志呈现的“真实性”应远甚于人为的伪作性。易言之,就我目前的认识程度而言,我是将这几方墓志作为“真品”而非“赝品”来看待的,相反的或否定的判断至少就目前而言对此尚构不成威胁乃至翻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