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指挥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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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行实用主义

【荷】艾度·迪华特

(Edo de waart)

1975年7月,任旧金山交响乐团音乐指导的小泽征尔宣布:本演出季度将是他在这个乐团的最后一个任期。起因源于小泽征尔上任伊始便要在乐团演奏员任免上取得控制权,并首先安插了定音鼓手埃莉诺·琼斯和大管演奏员罗荷·中川进入乐团。而乐团委员会为维护演奏员权益和合同的尊严,经投票表决决定不要这两个人。于是小泽征尔提出了辞呈。这起众所周知的琼斯/中川事件的结果,正是自1974年以来旧金山交响乐团音乐指导与演奏员委员会之间在人事任免权上权力斗争的最后结局。然而这一事件却把艾度·迪华特推到了旧金山乐团音乐指导的位置上。

改行学指挥

迪华特,1941年生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父亲是荷兰歌剧院的合唱队长,母亲是合唱队员。他的父亲特别喜爱舒伯特、舒曼、迪帕克、福雷的歌曲。迪华特从小就生活在艺术歌曲的氛围中,他随父母亲去著名的阿姆斯特丹音乐厅听音乐会、看歌剧。有时候,如果父亲的合唱队不参加演出,他便与父亲坐在乐队后方合唱队的席位上聆听音乐,这是个从近处观察指挥动作得天独厚的好位置。在迪华特的脑海中,对拜农和克雷姆佩勒的指挥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他学习的乐器先是钢琴,13岁又开始学习双簧管,三年后进入音乐院学习。

1960年他以旁听生身份参加了美国黑人指挥迪安·迪克逊在萨尔兹堡举办的指挥讲座。后来迪华特回忆说:“迪克逊在欧洲的影响和成就远比在美国大。他的指挥理论基于心理学,用心理学原则探讨指挥和演奏员相处的实践,诸如如何在启发演奏员激情的同时,自己力求保持镇静的学问。”学员们同时还被允许观摩伯姆、卡拉扬等大师的排练。从萨尔兹堡回来后,迪华特下定决心继续深造指挥课程。为了弥补弦乐器知识的欠缺,他又开始选修了大提琴。从音乐学院毕业后,他成为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的双簧管演奏员。不久他从荷兰国家广播公司取得经济资助,赴意大利师从法拉拉进修指挥。迪华特说:“法拉拉的教学很古怪,事实上他并不具体教学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果学生比划得不好,他就把双手蒙住眼睛,一面喃喃地说:‘啧!我的老天爷,他怎么能这样?’如果学生指挥得好,他就频频点头。”

法拉拉是一位严格的老师,他具有伟大的人格,为人诚恳,像磁铁般把学生吸引在自己周围。他的教学更多地从作品结构上启发学生,使学生从中得到更多的启示。迪华特说:“有时当我自信对某部作品已经了如指掌,但到他班上后我发觉自己的了解仅是个起点。”法拉拉曾在罗马圣西西里乐团担任了16年的首席指挥,他在钢琴上演奏总谱的能力是惊人的。迪华特说:“有一次休息时他心血来潮,坐到钢琴前演奏起《梯尔·艾伦施皮格尔的恶作剧》。这部作品即便是乐队演奏也是够困难的,而他不仅在演奏技术上无懈可击,非常有音乐感,而且他把施特劳斯的结构也勾勒得一清二楚。”有一次,迪华特在指挥乐队排练贝多芬《第五交响曲》时,无论如何总是在开始的几小节出乱子,于是法拉拉上来示范,他的动作只轻轻地抖动了几下乐队就整齐了。后来他对迪华特说:“如果你自己对自己清楚的话,乐队会毫无困难地跟着你走。当你自己也怀疑自己时,乐队又如何能看懂你的图式?”对于迪华特来说,能拜法拉拉这样的好老师是他一生的荣幸,因为他培养出了许多世界级指挥大师。

享誉国际乐坛

1964年6月,迪华特首次登台指挥荷兰广播乐团,同时他还保留作为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首席双簧管演奏员的位置。这一年,他参加了纽约为年轻一辈指挥举办的“朱特罗普洛斯指挥大奖赛”。他成了三名优胜者之一,并获得了在伯恩斯坦手下做助理的机会。然而大奖赛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印象,他说:“比赛中,参赛者的音乐素质是不重要的,幸存者往往仅是适应者。”而留在纽约的日子也是暗淡的,对于迪华特来说,那些日子是他一生中最为沮丧、孤独和充满失落感的日子。他的指挥实践是与其他两位优胜者一同参加指挥两场儿童音乐会。音乐会首先由一个钢琴家出场演奏《图画展览会》的部分篇章,然后三位优胜者先后出来指挥乐队演奏由拉威尔配器的篇章,最后伯恩斯坦自己出来压阵指挥灿烂辉煌的《终曲》。

从纽约回到荷兰后,迪华特成为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的指挥助理,在海汀克手下工作。1966年由他的同辈人组成的荷兰管乐室内乐团聘请他担任他们的指挥,他以自己高度敏锐的听觉、音乐鉴赏力和对管乐器的实践经验、修养赢得了同伴们的信任。他带领这个室内乐团赴亚洲、英国、西班牙等地巡回演出。1969年,飞利浦唱片公司邀请迪华特指挥这个室内乐团录制了一系列精彩绝伦的室内乐唱片。英国唱片评论人说:“这虽然都是些管乐演奏的乐曲,但它并不使你感到厌烦,从中仿佛听到弦乐器的温暖和柔和。同时这也是些近代派作品,它超越了电子计算机般的枯燥和单调。是那么的有血有肉,给予你一种富于人情味的美感。”由于这些唱片畅销全世界,也使迪华特享誉国际乐坛。

出身在歌剧家庭的迪华特,从小对歌剧充满浓厚的兴趣。他的家中经常来做客的又净是些歌剧界的头面人物。因此当他稍有名气时,歌剧界就来邀请他指挥歌剧。1970年,迪华特首次应邀指挥梅诺蒂的歌剧《布利克街的圣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先后指挥过《卡门》、《菲德里奥》、《贾尼·斯基基》、《外套》、《阿依达》等浪漫派和近代派的歌剧。飞利浦公司又为他录制了著名歌剧的唱片,这使迪华特一跃而成为欧洲知名度很高的室内乐、交响乐、歌剧指挥和灌录艺术家,并为他进入国际级指挥行列铺平了道路。

成为国际级指挥

1971年,当迪华特再次来到美国时,他已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指挥了。他应邀来到圣达菲歌剧院指挥《漂泊的荷兰人》。这是在1970年他指挥梅诺蒂的《布利克街的圣人》后,梅诺蒂亲自把他推荐给圣达菲歌剧院总管才获得的机会。一年后,他再次被邀请回圣达菲指挥《唐·璜》。有评论说:“迪华特的指挥证明自己是一个一流的莫扎特作品演绎者。”接着他又被续聘,指挥上演了《法尔斯塔夫》。这些演出竟是相当地成功,他被邀请来到休斯顿歌剧院任《玫瑰骑士》的指挥,这些歌剧后来都被唱片公司灌录成唱片。

迪华特不仅证明自己是个优秀指挥,同时还是一个出色的乐队训练者。因为他指挥灌录的这些唱片,无论在音色、平衡、音准和神韵上都呈现出一种高标准和清逸的新意。1979年,迪华特出现在拜罗特艺术节上,指挥了贝尔格的歌剧《璐璐》,这次演出确立了迪华特在国际乐坛上的地位。美国哥伦比亚艺术家国际代理公司的威尔夫成了他的经纪人,威尔夫有意识地安排迪华特成为美国各大乐团和各类艺术节上的客席指挥。

1978年,他在拉文尼亚艺术节指挥芝加哥交响乐团演出后,《芝加哥论坛报》的评论认为,他指挥的弗兰克交响乐可以与60年代蒙特指挥并录制的唱片相媲美。“两位指挥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不在速度上保持直线的张力。他们建筑高潮的韧性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激烈度永远不会陷入歇斯底里中。迪华特更使自己的每个步调优雅动听,他准确地知道把旋律化、内聚力和戏剧性融为一体。”他在坦格伍德指挥波士顿交响乐团演出后,评论说:“他忠于贝多芬。一切兴云布雨、奔雷闪电永不超越古典的传统。作为《第五交响曲》这一世界性凯旋的呼唤,永远保持在19世纪的状态和模式中。”当迪华特第一次担任旧金山交响乐团客席指挥时,《旧金山时报》评论说,“迪华特无疑是个天才,他有气质,有技术,他调配下的音色虽不老练,然而还属上乘。他有权威性,反应敏捷,他能有效地在旧金山乐团这群训练有素的音乐家面前行使自己的意志。”

在小泽征尔开始逐渐把自己的活动重心转移到波士顿交响乐团后,旧金山交响乐团立即宣布任命迪华特为其首席客座指挥。一年后,他终于成为旧金山乐团的音乐指导。

迪华特满头卷曲的金发,一双眼睛纯真明澈,脸上总挂着与人为善的笑容,他仪表堂堂,具有不凡的气质,难怪来到旧金山任职时,虽然年龄仅仅三十有四,却已有了四次婚姻的经历了。当初,人们对这位年轻、风流,看上去更像个精明的生意人的荷兰人表示怀疑,因为单从他的婚姻记录看,他就不是一个很牢靠、很稳定的人,但后来事实终于使人们消除了疑云,接受了迪华特。

迪华特认为自己的指挥并不局限在向一二位老一辈大师学习。他说:“指挥舒曼,我更多参考乔治·塞尔的唱片,他有本事把舒曼那极其稠密的织体透明化。指挥意大利作品,我更多地去聆听托斯卡尼尼的唱片。至于瓦格纳,我喜欢富特文格勒的演绎。浪漫派作品,我更喜欢克雷姆佩勒的处理。有人说我是实用主义,我看实用主义比偶像崇拜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