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梅 芳

海霞红，山烟翠。故都风景繁华地1。谯门画戟2，下临万井3，金碧楼台相倚。芰荷浦溆4，杨柳汀洲，映虹桥倒影5，兰舟飞棹，游人聚散，一片湖光里。　　汉元侯6，自从破虏征蛮，峻陟枢庭贵7。筹帷厌久8，盛年昼锦9，归来吾乡我里10。铃斋少讼11，宴馆多欢，未周星12，便恐皇家，图任勋贤13，又作登庸计14。

1　故都：指杭州。因五代时吴越王钱镠建都于此，故称。

2　谯门：建有瞭望楼的城门。画戟：加彩饰的戟，后常用作仪仗。古人往往于宫庙、官府以及显贵府第门前排列画戟，以示威仪。《宋史·舆服志》：“门戟，木为之而无刃，门设架而列之，谓之棨戟。天子宫殿门左右各十二，应天数也。宗庙门亦如之。国学、文宣王庙、武成王庙亦赐焉，惟武成王庙左右各八。臣下则诸州公门设焉，私门则府第恩赐者许之。”唐韦应物诗《郡斋宴集》：“兵卫森画戟，燕寝凝清香。”此词以“谯门画戟”形容杭州城门壮观。

3　万井：此指城内地域辽阔，街市纵横，井然有序。周代行井田制，以方九百亩的地为一里，划为九区，如井字状。《汉书·刑法志》：“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一同百里，提封万井。”后人或以万井指田畴，或以万井喻都市。如杜甫《登牛头山亭子》：“路出双林外，亭窥万井中。”李白《君子有所思行》：“万井惊画出，九衢如弦直。”此处“万井”用以形容杭州市容辽阔而严整有序。

4　芰：荷。浦溆：水滨。

5　虹桥：拱桥。

6　元侯：诸侯之长。《左传·襄公四年》：“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后世以元侯封国之首功者。此处以“汉元侯”推奖杭州主帅。

7　峻陟：迅速升迁。枢庭：即枢密院，官署名。宋以枢密院与中书省分掌军政，有枢密史、副史等官。贵：显贵。

8　筹帷：即运筹帷幄，指神妙地谋划军机。此句意为厌烦了长久在军中为帅。

9　昼锦：即“衣锦夜行”之反用，指荣归故里。《史记·项羽本纪》：“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三国志·张既传》：“（既）为尚书，出为雍州刺史。太祖谓既曰：‘还君本州，可谓衣绣昼行矣。’”

10　吾乡我里：自己的故乡。

11　铃斋：即铃阁，将帅所居之处。

12　周星：周年。因岁星亦称周星，岁星十二年运转一周，古人实以十二年为周星。后人亦有称一年为周星的。

13　图任勋贤：据《汉书·苏武传》：“甘露三年，单于始入朝。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法其形貌，署其官爵姓名。……凡十一人，皆有传。”此指皇帝表彰有功之臣。

14　登庸：进用。本指选材入官，宋后又特指为任宰相之职者。

据薛瑞生《乐章集校注》考证，这首词是柳永投献给杭州知府孙沔的。孙沔因战功而以枢密直学士、给事中知杭州，又迁为枢密院副使。词的上阕写杭州繁华的市容和美丽的自然风光，下阕颂扬孙沔的事功人品。全词描绘精致，用典恰当，雍容雅致，舒缓流畅，显示出柳永亦可写出很好的“不俗”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