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探锚点与尘封的嘶吼
那股从掌心橡皮窜遍全身的冰冷刺痛感，如同数九寒天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混合物，瞬间冻结了林溪的血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攥住那枚名为“尘界之楔”的旧橡皮，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它是唯一能将自己锚定在现实世界的救命稻草。
器材室一楼最深处，那扇被堆积如山的破旧鞍马、断裂跳箱和蒙尘体操垫半掩着的破窗户后面，阴影如同浓稠的墨汁，几乎吞噬了所有光线。然而，就在那片绝对的黑暗深处，刚才那一下极其缓慢的蠕动，绝非错觉！
那不是风，不是光影的变幻，而是一种……活物的、充满粘稠恶意的**存在**！它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墨锭，缓缓晕开，又像某种蛰伏的巨兽在深渊中翻了个身，搅动了沉淀千年的污浊。仅仅是被它“注视”（如果那团蠕动的东西有眼睛的话）的感觉，就让林溪头皮炸裂，一股源自本能的、想要立刻转身逃命的冲动几乎冲垮了他的理智。
“辅助意识体！尘界之楔！醒醒！那是什么鬼东西？！”林溪在脑海中无声地嘶吼，试图唤醒橡皮里那个耗尽了能量的“辅助意识体”。然而，掌心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和持续不断的微弱震动，如同垂死者的脉搏，徒劳地传递着警告，却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几乎让他动弹不得。他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冰冷的树皮透过单薄的校服传来寒意，才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跑？现在就跑？远离这个鬼地方，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但器材室里那个蠕动的东西，橡皮持续的、带着排斥感的震动，以及脑海中那个冰冷警告（“边界稳定性临界低值”）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现在逃了，放任不管，那个东西……或者更可怕的东西，迟早会从阴影里爬出来，爬进阳光明媚的操场，爬进人声鼎沸的教学楼，爬进他试图守护（即使是以透明人的方式）的日常。
*“维…系…边…界…稳…定…、清…理…溢…散…实…体…、修…复…裂…隙…”*那个辅助意识体断断续续的话语，此刻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该死…该死！”林溪低咒着，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片蠕动的黑暗上撕开。他需要信息，需要策略！他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冲进去送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执行某个观察任务一样，开始仔细打量器材室周围的环境。锈蚀的铁门紧锁，唯一的入口就是那扇没了玻璃的破窗。窗台离地面大约一米五，布满灰尘和碎玻璃渣。窗户里面堆满了杂物，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这地形……易守难攻？不，对他来说，是易进难逃！
就在他目光扫过器材室侧面布满青苔和裂缝的墙壁时，橡皮的震动突然变得急促而尖锐！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带着腐朽和绝望气息的冰冷感，如同实质的针刺，狠狠扎进了他的感知！
“不好！”林溪瞳孔骤缩。
只见器材室那扇破窗旁，紧贴着墙壁的阴影里，一团灰白色的、如同被污水浸泡过的烂棉絮般的东西，正无声无息地“流淌”出来！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边缘不断蠕动着，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带着尘埃颗粒的灰败气息。它所过之处，墙根下几株顽强生长的野草瞬间枯萎、发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怨…念…残…渣…体…（低…危…）…吸…取…生…机…散…播…绝…望…”*脑海中，辅助意识体沉寂前的某个信息碎片，如同被激活的密码，瞬间浮现。
是新的怪物！比数学课上的线团虫危险得多！它正在向这边“流淌”过来！
林溪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跑？来不及了！那东西看似缓慢，但覆盖面积在扩大，而且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已经隐隐飘了过来，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本能再次压倒了恐惧！在数学课上消灭线团虫的那种“清理垃圾”的冲动，混合着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般驱动了他的身体！
“妈的，拼了！”林溪低吼一声，不再犹豫。他像一道影子，猛地从树后窜出，目标直指那扇破窗！他的计划极其简单粗暴：冲进去！利用里面堆积如山的杂物作为掩护，至少不能让外面这只“怨念残渣体”堵住唯一的出口！
他爆发出的速度远超平时的自己，几步就冲到窗下。脚尖在布满苔藓的湿滑地面一点，双手猛地扒住布满灰尘和碎玻璃的窗台，顾不得刺痛，身体用力向上一窜！
“噗通！”一声闷响，他狼狈地摔进了窗户里面，跌落在厚厚的灰尘和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旧体操垫上。巨大的冲力让他眼冒金星，喉咙里呛满了灰尘，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器材室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阴森破败。高大的窗户大多被钉死的木板或堆积的杂物挡住，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飞舞的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灰尘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放置了千百年的旧书混合着腐烂植物的陈腐气息。视线所及，全是废弃的体育器材：断裂的标枪、瘪了气的篮球、锈蚀的单双杠、堆成小山的破旧鞍马和跳箱，像一片钢铁和皮革构成的、沉寂的丛林。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一进来，那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冰冷感陡然增强了十倍！橡皮在他手心里疯狂震动，如同一个超负荷的警报器，冰冷刺痛的警告感一波强过一波，清晰地指向——器材室最深处！那片之前看到蠕动的黑暗！
而窗外，那只灰白色的“怨念残渣体”已经流淌到了窗下，它似乎被林溪的闯入惊动了，蠕动的速度加快，一股更加浓郁的灰败绝望气息开始试图从破窗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前有狼，后有虎！
林溪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挣扎着从体操垫上爬起，背靠着一堆冰冷的鞍马，大口喘着气，眼睛惊恐地在昏暗的光线中搜寻。他需要武器！任何能对抗这些鬼东西的武器！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脚边不远处。一根锈迹斑斑、一端断裂成尖锐茬口的标枪杆斜靠在跳箱上。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根冰冷的铁杆！入手沉重，断口处锋利的铁锈边缘划破了他的手掌，带来一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尘…界…之…楔…（损…耗…态）…能…量…转…化…”*辅助意识体的信息碎片再次闪过。
能量转化？怎么转化？用橡皮擦它？
看着窗外那团不断试图涌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灰白烂棉絮，再看看手中沉重冰冷的标枪杆，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林溪脑中成型。
他猛地将紧握橡皮的右手，狠狠按在了左手握着的、那根锈蚀标枪杆的断裂处！
“给老子……吸！”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脑海中咆哮着那个模糊的意念——**汲取！转化！**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过电般的强烈震颤感，瞬间从紧贴的橡皮传递到标枪杆上！林溪感觉自己的右手像是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无比！与此同时，那块沉寂的橡皮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度，不再是之前的温热，而是近乎滚烫！它边缘那层不起眼的黑色污渍下，仿佛有暗红色的岩浆在流动！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标枪杆上！那锈迹斑斑的铁杆表面，以林溪右手按住的位置为中心，一圈微弱却清晰的暗红色光纹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斑驳的铁锈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瞬间化为飞灰消散，露出底下冰冷、黝黑、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本质！断口处的锋利边缘，更是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
“成了？！”林溪又惊又喜，虽然右手灼痛难忍，但他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异常锋锐的“力量”似乎被强行灌注进了这根破铁杆里！
窗外的“怨念残渣体”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它猛地加快了渗透的速度，一团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腐朽和绝望气息的灰白物质如同活物般，从破窗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像一张污秽的蛛网，带着令人作呕的寒意，当头朝着林溪罩下！它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污染，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
“滚开！”求生的本能和刚刚获得的、不知能否持久的武器给了林溪一丝虚妄的勇气。他怒吼一声，不再犹豫，双手紧握那根被暗红光纹覆盖的标枪断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当头罩下的灰白污秽之物狠狠刺去！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铁条刺入湿冷腐肉的声响骤然响起！
标枪断杆上凝聚的暗红光芒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瞬间爆发！那团粘稠的灰白物质被刺中的地方，发出凄厉无声的“嘶嘶”声，剧烈地翻滚、扭曲、收缩！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情绪如同实质的冰锥，顺着标枪杆狠狠冲击着林溪的大脑，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他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他疯狂地催动着脑海中那个“汲取！转化！”的意念，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灌注进这一击！
暗红光芒在灰白物质内部猛烈闪烁、撕扯！那污秽之物翻滚得更加剧烈，试图包裹、侵蚀那根刺入它体内的“异物”，但标枪杆上的暗红光芒却异常顽强地抵抗着，甚至开始反向“燃烧”那些灰白物质！
几秒钟的僵持，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伴随着一声无声的、仿佛无数人绝望叹息汇聚而成的哀鸣，那团灰白的“怨念残渣体”猛地向内坍缩，化作一大团更加浓郁的、带着刺鼻腐朽味的灰败烟雾，然后被标枪杆上最后爆发的暗红光芒彻底撕裂、净化，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噗通！
林溪脱力地跪倒在地，双手依旧死死握着那根标枪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浸湿了衣领。右手掌心传来钻心的灼痛，那块橡皮更是烫得惊人，仿佛握着一块刚从火炉里取出的炭。而左手紧握的标枪杆，上面的暗红光芒已经完全消失，恢复了锈迹斑斑、冰冷沉重的原状，只是那断裂的尖锐处，似乎变得更加锋利、冰冷，隐隐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息。
成功了…他干掉了一个更危险的怪物！
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吼……呜……”
一声低沉、嘶哑、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饱含着无尽痛苦与疯狂的咆哮声，毫无预兆地从器材室最深处那片蠕动的黑暗中爆发出来！那声音穿透了堆积如山的杂物，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林溪的耳膜和灵魂！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蠕动！是清晰的、充满恶意的嘶吼！
林溪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
只见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两点猩红、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光点，骤然亮起！冰冷、残忍、充满了对生者血肉的贪婪渴望，死死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那道裂缝里，爬出来的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