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命关天

茅屋内的气氛，因为这个浑身是血的陌生人的到来，而变得异常凝重。

苏轻安紧紧地靠在姐姐身边，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一眨不眨地盯着火炕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他小声地问道：“姐姐，他……他会死吗？”

苏轻言看着男人那张毫无血色的俊脸和身上狰狞的伤口，心中也没有底。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姐姐就会尽力救他。”

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既然已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人拖了回来，如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她之前的辛苦和冒险，岂不都成了笑话？

更何况，这张脸……实在是让人无法放弃。

她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炕边站了起来，开始思考救治的步骤。

第一步，是处理伤口。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和泥土浸透，黏在了伤口上，必须先脱下来。而且，这些血污如果不及时清理，很容易引起感染和发炎，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这同样是致命的。

“安儿，去帮姐姐烧一锅热水。”苏轻言对弟弟吩咐道。

“嗯！”苏轻安虽然害怕，但听姐姐的语气镇定，他也跟着安定下来，立刻小跑到灶台边，熟练地添柴生火。

苏轻言则找来一把剪刀，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男人身上的衣物。

她尽量避开伤口，将那些黏住皮肉的布料一点点地剪开。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细致，她全神贯注，额头上很快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那件华贵的月白色长衫被完全解开，露出男人的上身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苏轻言，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有利器划过的长痕，有钝器击打的淤青，还有几处深可见骨的贯穿伤，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超乎想象的恶战。

但除去这些狰狞的伤口，他的身材却是极好的。宽肩窄腰，线条流畅，虽然清瘦，但肌肉匀称结实，充满了力量感，与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苏轻言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而不是那些不该看的地方。

很快，苏轻安就烧好了一锅热水。

苏轻言找来干净的棉布，浸了热水，开始为男人清洗身上的血污。

她从他的脸开始。

当温热的棉布轻轻拂去他脸上的血迹和泥土，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庞，便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她眼前。少了几分狼狈，多了几分脆弱。在昏暗的油灯下，他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仿佛上好的羊脂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苏轻言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定了定神，继续向下清洗。

这是一个极其磨人的过程。她必须小心翼翼，既要将血污清理干净，又不能触碰到伤口，以免引起二次伤害。

随着清洗的进行，他身上伤口的全貌也逐渐清晰起来。大部分都是刀剑伤，显然是仇家追杀。而最致命的，还是后心那一处。

除了外伤，更让她担心的是他中毒的迹象。他的嘴唇和指甲都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呼吸微弱，身体还在不时地轻微抽搐。

这说明，毒素已经开始在他体内蔓延。

苏轻言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单靠热水和棉布，是救不了他的。普通的草药，对于这种烈性奇毒，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唯一的希望，还是四季灵境里的那口灵泉。

可是，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使用灵泉水呢？

弟弟就在旁边看着，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凭空变出一碗水来。

苏轻言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她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清洗工作，一边对苏轻安说道：“安儿，姐姐需要一些特殊的草药来救这位大哥哥。天黑了，姐姐一个人去山里不安全，你能帮姐姐一个忙吗？”

“姐姐，我能帮你做什么？”苏轻安立刻问道。

“你现在马上去一趟村里的王大娘家。”苏轻言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那是她之前藏私房钱的地方，但现在里面已经空了。她将布包递给弟弟，“你就跟王大娘说，我这里急需一些治刀伤和解毒的草药，越快越好。我们现在没有钱，但请她先赊给我们，等我们有了钱，一定双倍奉还。”

“嗯！我马上去！”苏轻安接过布包，转身就要跑。

“等等。”苏轻言又叫住了他，“安儿，你听好。这件事，你只能告诉王大娘一个人，不要让村里其他人知道我们救了一个陌生人，尤其是……不能让叔叔他们知道，明白吗？”

她很清楚，救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重伤之人，这在村里绝对是一件大事。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引来无数的麻烦和觊觎。尤其是苏大志一家，要是知道她救了个“贵人”，说不定又会打着什么旗号上门来敲诈勒索。

“姐姐，我明白！”苏轻安重重地点头，将布包塞进怀里，飞快地跑出了茅屋。

看着弟弟消失在夜色中的小身影，苏轻言才松了一口气。

支开弟弟，只是第一步。

她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来解释灵泉水的来源。而让弟弟去“求药”，就是她想出的“遮羞布”。

等一下弟弟回来，无论他有没有求到药，她都可以顺理成章地拿出“药水”来。如果他求到了草药，她就可以将草药和灵泉水混合在一起，熬成药汤。如果他没求到，她也可以说，这是她用自己以前采摘的、珍藏的“独门秘药”制成的。

如此一来，既能救人，又不会暴露空间的存在。

简直完美。

在等待弟弟回来的间隙，苏轻言也没有闲着。她将男人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用热水清洗了一遍，又找来干净的布条，暂时为他几处最大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以防止流血过多。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躺在火炕上，虽然狼狈却依旧美得让人窒息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救活他，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救他，这张脸……这张脸……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美色误人啊！”

她坐在炕边，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将会给她的未来，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知道，人命关天，既然遇上了，她就不能袖手旁观。

这或许是她来到这个异世之后，第一次完全遵从自己的本心，做出的一个不计后果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也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为她带来意想不到的、足以庇护她一生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