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018激战赫连璝(四)
夏军的第三波攻势,因为下定了最后一搏的决心,赫连璝重新派出了精锐打头阵。
但他不敢再让骑兵冲阵了。
攻坚战于骑兵而言,完全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根本发挥不了他们高机动的优势。
此前士气如虹的情况下,尚且不能撼动晋军步阵,又何况是现在。
赫连璝虽然因为急眼红温,下了一步臭棋,在第二波攻势中驱赶驽马冲阵。
但他并不蠢,如今恢复了冷静,赫连璝当即号令骑兵下马步战。
近战骑士在前,骑射手在后,充作步卒,杀向晋军大阵。
弃了马的骑兵,对晋军的威胁反而更大,至少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夏军能够更灵活的作战,而不是跟之前一样,杵在马背上,给人当活靶子。
但沈田子并不担心,待两军杀得难解难分之时,他终于下达了那道指令:“燃放狼烟!”
......
战场以西五里,便是傅弘之的藏身之处,这里不独有他的三千鲜卑精骑,也有王康带来的二千安定骑卒。
安定骑卒此前被用作哨骑,封锁消息,今日一早,王康召集了其中二千人,带来与傅弘之汇合。
鲜卑精骑的战斗力毋庸置疑,而安定骑卒与赫连勃勃仇深似海,也无需担心他们的斗志。
这五千骑士,就是刘义真麾下最能打的骑兵。
至于王镇恶的五千骑兵则只能打打顺风仗,因此被布置在了五陵原。
“快看!是狼烟!”
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看到一条烟柱直冲云霄。
根据此前制定的作战计划,沈田子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会燃放狼烟,其一是步兵快要坚持不住了,急需救援。
其二是反击的时机已到。
无论哪种情况,都需要傅弘之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
“传令!所有人上马,随我东出杀贼!”
一声令下,连带王康的二千骑卒也一个个地翻身上马。
五千骑卒,上万匹马,浩浩荡荡跟着傅弘之东行。
五里地,步兵要走许久,但对于骑兵来说,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但傅弘之带着五千骑兵赶到战场的时候,正看到夏军在败退,而晋军步卒并未出阵追击。
原来,当晋军的狼烟刚刚升起的时候,赫连璝也随即让人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若是平常,沈田子自然要尾随追击,不让夏军轻易退出战斗,但如今刘义真还在阵中,一切要以他的安危为重,所以沈田子按兵不动,坐视夏军向后撤离。
好在傅弘之还是及时赶了过来。
当见到晋人的援军已经抵达,夏军虽说回到了马背上,但他们不知道晋军究竟有多少援兵。
只见尘土飞扬,光听动静,恐怕不下万骑,此刻夏军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
赫连璝懊悔至极:“果如王公所言,晋人真有后手!”
王买德倒也没有责怪赫连璝不纳忠言,只催促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请速速退兵。”
这一次,赫连璝倒是听从了王买德的建议,此战,摆明了就是晋人的陷阱,如今只是杀来了一支骑兵,但谁也不敢保证晋人的后手就只有这一支骑兵。
一旦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不能脱身,只怕就连自己也得葬身于此。
“撤!快撤!往来路撤退!去寡妇渡!”
夏军逃得狼狈,而傅弘之与王康也无暇去拜见刘义真,带着晋军骑兵跟在夏军身后追击。
但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杀伤夏军,只是驱赶夏军。
刘义真为夏军选择的葬身处并非长安城郊,而是夏军南渡之所——寡妇渡。
王镇恶的五千骑兵如今就在渭北守株待兔。
刘义真让人唤来沈田子,说道:“夏贼正被傅司马驱赶,已如惊弓之鸟,沈参军,速速下令舍弃辎重,尾随追击。”
此前还在奋战的晋军步卒,自然也不能就此沦为看客。
一旦赫连璝回身交战,傅弘之的五千骑兵不一定是对手,刘义真需要确保万无一失,让夏军急于渡河逃命,不敢再战,所以追兵不能少。
沈田子明白其中道理,但他不许刘义真跟随,乱战跟防御战不同,兵荒马乱的,根本顾不上刘义真。
“下吏自带五千将士追击夏贼,还请府主领着余众,运送伤兵入城。”
刘义真自觉胜局已定,也没有执意参与追击:“如此甚好。”
得了刘义真的同意,沈田子当即点齐五千将士向着东北方向追去,而刘义真也不管辎重,带着其余将士往长安进发。
......
长安城头,目睹夏军败走,绕城而逃,刘义真的四府幕僚们心思各异。
那些倒向胡夏的关中士族内心慌张,尤其是为夏军提供掩护的韦华,几欲昏厥。
只要晋军捉到活口,他干的事情就不可能瞒得住。
毕竟昨晚夏军可是躲藏在了韦氏坞堡。
甚至他也不能保证京兆韦氏上上下下都跟他一条心。
夏军强势倒还好,如今夏军败了,指不定有多少人被动摇。
更何况,如今一场大战下来,怎么可能没有活口。
韦华一念及此,哪怕是正月里的天气,寒意未消,也流了满头大汗。
正当韦华惊恐不已的时候,王修笑道:“府主来了,诸位同僚,都随我出城相迎吧。”
此前曾有人提议出城迎接刘义真,却被王修驳斥,甚至言语之间,似乎对刘义真的怨望不浅。
现在看来,王修分明是在演戏。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腹诽他,暗骂老狐狸。
但也只能压下不满,跟着他走下城墙。
长安西侧有三道城门,刘义真走的是居中的直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僚佐们一齐涌出,王修激动不已,拱手作揖道:“府主神机妙算,今日一战破敌,下吏为府主贺!”
众人之中,无不惊掉了下巴。
今日之事,居然是出自刘义真的谋划?
唯独杜骥神色不变,昨夜与刘义真一番长谈后,他就已经料定了这位少年将军绝非此前表现的那样不堪。
如今王修的贺词,也不过是佐证了杜骥的猜想。
刘义真走下驴车,扶起王修,目光环顾众人,最终落在了韦华的身上,笑道:“原来韦别驾也在。”
韦华腿脚一软,若非孙女婿杜骥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只怕连站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