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开局守灵,孝子贤孙,但是……一拳干翻琏二
“琰兄弟!金陵本家的琰兄弟节哀啊!”
一个夸张中带着几分油滑的声音由远及近。
贾琰眉头微蹙,缓缓抬眼。
灵堂的厚毡帘被一只戴着金镶玉扳指的手粗暴地掀开,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粒子猛地灌了进来,几支蜡烛挣扎了一下,骤然熄灭。
一个身披华贵玄狐裘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靴底沾满了融化的泥雪,毫不避讳地踩在供桌前铺洒的一层雪白纸钱上,脏污如同踩在贾琰的心上。
来者正是荣国府长房那位赫赫有名的琏二爷,贾琏。
灵堂中央,黑漆棺椁无声地停放着。
香烛纸钱的气味浓重刺鼻,却压不住从人心深处蔓延出的冰冷。
庭院里的几株老梅疏疏落落地开着,艳红的花瓣被积雪半掩,倒是透着一股倔强的凄凉。
门楣上悬着一块黑匾,上面两个沉甸甸的烫金大字已有些黯淡——“贾府”。
这是金陵望族贾氏的印记,也是贾琰亡父,前盐运司主事贾怀沙在任上置下的体面。
体面,此刻在贾琰眼中却是巨大的讽刺。
院子里处处可见未消融的积雪,花木衰败,透着许久未精心打理的萧条。
一具厚重的黑漆棺椁停在中央,便是贾琰的父亲贾怀沙最后的归宿。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气味,却压不住那股源自人心寒意的冰冷。
贾琰一身粗麻斩衰孝服,孤零零跪在蒲团上,对着冰冷的棺椁。
火盆里,纸钱化成的灰烬打着旋儿升腾、飘散。
他面容苍白却平静,唯有眼底深处,跳跃着火焰。
这几日府里太过寂寥,连惯常来往的几家故旧也因父亲的骤然离世而变得疏远起来。
“公子,炭火要熄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老仆忠伯佝偻着身子走进来,声音沙哑。
贾琰从沉思中回神,看着他往火盆里添着黑炭,只低低应了一声:“嗯,有劳忠伯了。”
昨日午后,忠伯一边颤抖着手往盆里扔纸钱,一边难得地摇头叹了一声:
“唉…老爷刚去,人就散了。连昨个给咱们送煤渣的焦大,喝了两口浑酒也在灶下骂咧…说是不知京城荣国府来的那位琏二爷,又在秦淮河上砸了多少雪花银替个粉头赎身,那声响听着都扎心窝子…”
贾琰当时正对着棺椁出神,并未接口。
但“琏二爷”、“赎身”、“雪花银”、“秦淮河粉头”几个词,却像冰凉的珠子,滚落在他记忆深处,与那个异世看过的故事中、某位琏二爷的风流行径,瞬间重合。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贾琰。
这具身体的原主在那场丧父的剧痛与连日操劳哀思中已然离世,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数日的混乱、挣扎与强制融合后,属于地球的记忆终于沉淀,而关于“贾琰”在这个世界的境遇也如浸水的卷轴般缓缓展开。
永和大周?
四大家族?
宁荣二府?
红楼?
是的,又似乎全然不是。
皇帝正值壮年,年号永和,朝堂之上清流与勋贵如同拉满的弓弦,江南盐税成了悬在所有人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父亲贾怀沙,这个荣国府旁支出身、靠着才干一步步爬到盐运司主事位置的男人,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上。
留下的,除了这满身缟素和一个“孤儿”身份,便是不敢深究的谜团,以及这份注定会被觊觎的家产——包含这还算齐整的三进宅院,以及金陵西郊那近两百亩膏腴熟田。
更让贾琰心悸的是,他记忆中那本名为《红楼梦》的旷世奇书,其轨迹在这个世界已然扭曲!
本应在扬州为巡盐御史的林如海此刻仍在姑苏任知府,他的夫人贾敏
——荣国府那位才情出众的二小姐——健康无恙。
那位本该孤苦无依、六岁入贾府的绛珠仙草林黛玉,如今也还好端端在父母膝下承欢,年已十一。
至于那块“通灵宝玉”?
在这大周永和朝的十数天里,贾琰耳闻目睹皆是凡尘俗务、权势倾轧,何曾听闻半分神异?
一切皆是权谋,刀刀见血。
贾赦、贾珍之流的贪婪无耻,似乎比那本书中描写的更为肆无忌惮。
原著中贾琏尚有些周转腾挪的心机,而此刻……门外那骤起的喧嚣打断了他的思绪。
贾琏脸上堆着假模假式的哀戚,贪婪地在并不丰厚的供品上逡巡一圈,最终死死钉在了供桌角落那个乌木小匣子上——里面放着的,正是贾怀沙仅存于金陵的两份田契地契。
“哎呀呀,琏二爷,您这是……”
一个在旁边添火盆的老仆人刚想说话,就被贾琏身后两个穿着荣国府仆役号服、身材高大的汉子用眼神瞪了回去,缩到角落不敢再吱声。
“琰兄弟,快起来快起来!”
贾琏假惺惺地伸出手欲搀扶贾琰,身上浓郁的熏香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要紧。你这孝心可嘉,哥哥我从京城大老远跑来看了都心疼。”
贾琰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只是深深拜伏下去,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守丧后的沙哑:
“琏二哥辛苦,大冬天冒雪前来。父亲在天有灵,也感念府上恩情。”
姿态做足,不卑不亢。
贾琏的手落了空,也不甚在意,顺势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那份热切却丝毫未减。
他环顾了一下灵堂,啧啧两声,仿佛痛心疾首:
“唉!琰兄弟,你看看你这家境!堂堂盐运司主事的公子,怎能潦倒至此?哥哥我看了心里不是滋味啊!都是府里这些年来照应不周,让你爷俩在外头受苦了。”
他的目光又一次精准地落回那乌木匣子:
“眼下府里也不宽裕啊!你也知道的,京城那边开支大如流水。偏偏又赶上一桩急事——咱荣宁两府共奉的祖祠,就在城北白塔寺后头,年头太久了!今年雪一大,廊柱、瓦片都松动了,真真是摇摇欲坠了!老祖宗天天愁得吃不下饭,就想着能筹笔银子尽快修葺,以安祖灵。”
铺垫完毕,图穷匕见。
贾琏脸上那点虚伪的哀容彻底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兄弟情深”的“掏心掏肺”模样,向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话语却如同刮骨钢刀般锋利:
“老祖宗思来想去,日夜忧心哪!这不,就想起咱金陵这边的根基了——你家在西郊那二百亩顶好的上等水浇田,我可是听人说了,年年秋收的租米少说也能进个三四百石吧?啧啧,真正的肥田沃土,顶风都飘香!老祖宗的意思是,先暂时挪借给府里应个急?...这笔银子就算府里借你的,回头定不会亏待你!等祖祠修好,别说你读书的嚼裹儿用度,府里必定加倍补上,就连你将来在京城的开销、走动的人情,府里能不出力帮衬着?”
言语间,亲热得如同在分一碗滚烫的热汤,意图却是要将眼前这丧父少年仅剩的骨髓也吸吮干净。
贾琰依旧跪着,头颅低垂,看不清表情。
三四百石…省着点足够一家子体面过活二十年,是父亲留给我安身立命的唯一倚仗!
荣府张口就要吞下,还美其名曰‘挪借’?
贾琏以为他吓傻了或是愤怒了,心里正得意,这种小门小户的旁支,失了顶梁柱,在庞大的荣国府主支面前,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他自以为拿捏稳妥,等待对方屈辱或愤怒地答应时,跪在冰冷地上的少年,动了。
贾琰没有站起身,反而微微抬起了头。
那是怎样的眼神?
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哀求。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竟牵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他动作看似极其缓慢地站起身,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逼得贾琏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
贾琰并未如他想象般愤怒嘶吼或懦弱屈服,而是向前一步,凑到了贾琏的耳边。
贾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二哥…”贾琰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个字都慢而清晰地砸进贾琏耳中,
“…上个月初七,秦淮河畔翠云楼里那位纤云姑娘,小腰细得像新抽的柳叶儿,唱《玉簪记》莺声呖呖一绝……您为她千金买笑,洒了一千五百两雪花银赎身,又将那娇滴滴的‘金丝雀’精心养在柳条巷深处那个别致小院儿里……这事儿办得,真真是风流蕴藉、体贴入微啊。二哥您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
“……若是这等风流韵事,不留神被一丝半点儿的风,吹到您那位琏二奶奶的耳朵里……”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字字千钧。
贾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白!
那点虚假的哀戚和强装的嚣张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嘴唇剧烈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被彻底扒掉遮羞布的巨大羞辱和面对王熙凤的极端恐惧,瞬间点燃了他身为贵胄子弟骨子里从不吃亏的戾气!
“你…你这下贱胚子!敢污蔑老子!!”
贾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脸上的肌肉扭曲狰狞,猛地咆哮一声,左手闪电般伸出,竟直直朝着贾琰的脖颈狠掐过来!
他身后那两个凶悍仆役见主子动手,也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踏前一步!
然而——贾琰似乎早就料到。
那饱含恐惧和暴怒的一抓,在旁人眼中极快,落在贾琰眼中却像是慢动作回放。
他仿佛并未躲避,又好似只是微微侧身、旋腕——动作快得像拂面清风,又沉凝得似山岳倾压!
没人看清他如何动作,那只佩戴着金镶玉扳指、肥白油腻的手腕,已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扼住!
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骨头!
“嘶——!”
剧痛让贾琏的咒骂和咆哮戛然而止,瞬间转为一声凄厉短促的痛呼。
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被钳住的手腕,只见贾琰的手指如铁箍般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微微贲张。
他猛地抬眼,对上贾琰那双眼睛——不再仅仅是嘲弄,而是杀意!
深不见底的杀意!
这个跪在灵前的温顺“孝子”,仿佛忽然撕开了麻衣素服,显露出了内里潜藏的一柄蓄势待发、饮血即封喉的绝世凶刃!
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比王熙凤的威胁更迅猛地席卷了贾琏全身!
他甚至能感觉到,扼住自己手腕的,正是平日拂晓时分,在那竹林薄雾中,伴着刺耳锐鸣,将一柄青锋舞得如龙似蛇的那只手!
“呃…呃…”
贾琏所有的凶气、所有的挣扎念头,在这足以撕裂虎豹、断腕碎骨的绝对力量面前,彻底粉碎。
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牙齿格格打颤的声响和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
他死死盯着贾琰扼住自己的手,又惊骇地瞟向贾琰腰间那柄古朴剑柄,下意识地感到下身一阵酸软发麻,几乎站立不住。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任人揉捏的少年,藏着何等可怖的獠牙!
那不是贫穷弱小的绵羊,而是蛰伏在风雪中等待择人而噬的孤狼!
而自己,正愚蠢地将脖子伸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后退,靴底踩在散落的纸钱上,一个踉跄,整个人狼狈地撞在灵堂供桌的桌角!
袖中暗藏用来强摁手印的印泥盒子“哐当”掉在地上。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张泛黄的纸契从他那宽大的袖袍中滑落出来,正是那两百亩熟田的田契!
那薄薄的纸片,像秋日最后一片枯叶,轻飘飘地落在满是脏污纸钱和泥雪的地上。
贾琰看也没看那张纸契,只是俯身,极慢地将它拾起,动作优雅而从容。
他伸出食指,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掸了掸沾上的污渍,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入惊魂未定的贾琏耳中:
“二哥,孝期动土,妨阴阻阳,恐有伤天和,确是不吉。老祖宗的事是大,可咱做事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不是?”
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您且宽心先回,此事……容我再想想。”
贾琏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变得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恐惧、被戳破丑事的慌乱彻底击垮了他。
他死死瞪着贾琰,却再不敢说一句狠话,最终,嘴唇剧烈哆嗦了几下,猛地一甩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灵堂门口,对着那两个吓呆了的仆役吼了一声:
“还杵着作死!走!”
连滚带爬地撞开帘子,消失在寒风大雪之中。
灵堂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火盆里木炭轻微的爆裂声和白幡被风拉扯的呜咽。
角落里的老仆人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方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
贾琰缓缓将那张经历了风波、沾了尘雪的田契重新放回供桌上的乌木小匣里,动作沉稳,仿佛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踱步到炭盆边,伸手取暖,火光映着他苍白沉静的侧脸。
他凝视着跳跃的火焰,似乎在看自己在这个陌生又凶险世界的微弱火光。
这只是一个开始。
田契保住了,但豺狼不死,后患无穷。
父亲的死因,盐运司的暗流,荣国府虎视眈眈的长房……犹如冰山一角。
就在这凝重的寂静几乎要将灵堂彻底冻结时,一阵急促得不同寻常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上的积雪似乎都在簌簌抖动!
马蹄声在宅邸大门外骤然停歇。
紧接着,一道尖锐、高亢、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声音划破了风雪,穿透了厚重的门墙:
“圣旨到——!贾怀沙之子贾琰,接旨——!”
那声音如同霹雳,炸响在寂静的庭院。
贾琰拢在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
来了!
预想中的变数,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思绪,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麻衣孝服,在满地狼藉的纸钱白幡中迈开脚步,朝着那扇通往未知风雨的大门,坚定地走去。
寒风卷着雪沫冲开门缝,扑打在脸上。
贾琰推开厚重的灵堂门帘,天光混着白茫茫的雪色涌入眼帘。
庭院里,不知何时已被肃杀之气填满。
三个皂靴窄袖、腰挎绣春刀的彪悍骑士勒马立于院中,雪花落在他们冰冷僵硬的面甲上。
为首一人手捧一卷杏黄色的明黄卷轴,在风雪中展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走出灵堂的贾琰。
当院跪下!
“皇帝敕曰:朕闻户部江南清吏司原主事贾怀沙,奉职守土,勤勉有加,竟尔殁于王事,朕心悯恻。念尔子琰,少失怙恃,茕茕在疚,至性可悯。着即日解除守制,准其以忠代孝,依《荫官例》,补入国子监。赐监生出身,克期赴京,以承其父志,读书明理,报效朝廷。钦此——!”
威严的宣旨声在风雪中回荡。
当听到“着即日解除守制”时,一直佝偻着身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忠伯,如同被雷劈中!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变得灰败如死人!
浑浊的老眼惊骇欲绝地瞪视着那明黄的圣旨,又看看自家尚跪在灵前的公子!
他想到了老爷去世虽已一年有余,然遗骨归乡安葬也不过半年光景!
这祠堂棺椁尚在,香烛未冷!
守孝三年,天经地义!何谈“即日解除守制”?!
“老天爷啊!这…这…丧期未满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忠伯再也控制不住,嗓子像是被撕裂般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
他扑倒在地,浑身筛糠一样地剧烈颤抖,老泪纵横,枯瘦如柴的手绝望地在沾满泥雪纸钱的冰冷地面徒劳地抓着,仿佛想抓住那被皇权轻易碾碎的孝道人伦!
他这一生恪守的老规矩、老道理,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这是何等的残酷?!
而与此同时,在叩拜下去、额头触碰在冰冷污秽雪泥地的那一刹,贾琰胸腔内翻腾的惊涛骇浪,化作了更为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心底的咆哮如同岩浆冲破冰层:
‘守孝三年,礼制纲常!父死尚不足两载,灵柩在此,孝服在身!一句‘解除守制’‘克期赴京’就轻飘飘抹杀了我尽孝的最后一年半?!
好一个‘以忠代孝’!好一个‘皇恩浩荡’!这哪里是恩典?
这分明是架在颈上的钢刀!是封住我口的毒药!
是逼我远离金陵这滩浑水的绝户计!
好让我父亲究竟因何而死、家产将落入谁手,彻底沦为永不解的秘密!
皇帝?
清流?
勋贵?
无论背后推手是谁,这一招‘夺情’…都用得何其歹毒!!’
内心的风暴在他挺直的脊背和紧握的双拳下,最终只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混杂在谢恩的呼喊里:
“草民贾琰……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分明带着竭力压抑的沙哑,却也在最深的绝望里,硬生生凿出一线不肯屈服的生铁般的坚硬!
声音透过风雪传出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也有一股坚韧悄然破土。
金陵祖田风波暂息,一场远在帝京的风暴,却已向他张开了獠牙。
这个世界,没有神佛,只有皇权。
没有宿命,只有……
他缓缓握紧了双拳。
他必须亲手去争抢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