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夜不闭户的宁水城
陆远……真的变了。
小院角落一张石桌前,雁彩衣看着一盘红烧肉、一碗饭和一大碗鸡汤,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颇为意外的看着陆远:
“这是给我的?”
陆远柔声道:
“是啊,饿了吧?快吃。
“洗衣服这活计也太累,没了就没了。
“以后,我每天带肉饭来给你吃。”
雁彩衣轻轻咽着口水,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盯着陆远问道:
“这一顿饭,起码要三四十文,这钱哪来的?你早上……又去赌了?”
看着雁彩衣说话时浮现的失望目光,陆远心中一颤。
他忽然想到,或许正因为她以为他又去赌了,内心忧愁,因此早上才忘记关门。
他当即答道:
“不是,最近外面闹山贼,拖回了许多尸体,需要人手挡煞,我早上也去挡煞了。
“得了一钱赏银,这一顿只花了三十三文钱,还剩有六十七文在这。
“这钱你也拿着,想吃什么就去买。”
他说着,便将剩下的钱从腰包里取出,在桌子上排成一排。
雁彩衣自然知道他挡一次煞能得到一钱银子,见对得上数,双目一点点变得光亮,说道:
“你以后,不要再去赌了。”
陆远郑重点头:“我本就没打算再赌,我以后不会再去赌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雁彩衣心中虽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见他如此干脆的答应,也是暗自点头。
她打量着陆远,突然发觉,陆远长得还挺好看的。
‘嗯?我在想什么啊。’
雁彩衣压下心中的杂念,眼波流转,看着桌上的银钱,却是微微摇头,将六十七文钱推回给陆远,说道:
“你现在是挡煞师,既已做了,便无法请辞,十分危险。
“我每日有得吃便好,也没什么地方需要使钱。
“这些钱,相公便自己攒着,看看能否寻个武师,习得些许武艺。
“我听说挡煞师并非毫无出路,武艺高深的挡煞师,也是受人敬重的。”
陆远闻言,心中暗道,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见识还是有的。
他心念一闪,立即就想到了老陈头。
照这么说的话,活得久的挡煞师,显然都是有两手的。
老陈头,大约的确是有功夫在身。
陆远点点头,将桌上的铜钱都收回来,看着慢慢吃着饭的雁彩衣,感觉到那种优雅的千金小姐气质,当即笑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雁彩衣脸色一滞,随即微微加快咀嚼速度,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拿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小口汤喝下,拿起一条粗布擦了擦嘴。
感觉到在陆远的目光下,她的心跳依旧有些微微加速,她心中微恼。
只不过是一碗红烧肉而已,怎能这么不争气?
想到自己乃是深夜被抢来的,根本不是明媒正娶,若是当真就这么当了陆远的贤妻,也太过不矜持。
她当即开口道:
“我只是怕相公早亡,我一个人难以活命。”
陆远皱眉道:“太平盛世,怎么就难以活命?”
雁彩衣沉默以对,把剩下的饭菜吃完,气色微微恢复了些,精神明显更好,才慢慢的道:
“我只求你日后若万幸成了大人物,立一纸休书,能够放了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陆远心中暗叹,看来雁彩衣还是无法接受嫁给他。
也是,一个千金大小姐,被他抢到这里来,不恨他就算好了,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内心念头百转,忽然心中一动,微笑道:
“或许,到时候你会求着我说不想走了呢?”
雁彩衣感觉到他的轻佻,轻轻呸了一声,转过头去,道:
“我不会的。”
“是吗?”
陆远眼眸深处,一抹寻常人看不见的金光闪烁。
在他的视角里,一座金色气运天平的两端,忽然分别出现了他和雁彩衣的身影。
【雁彩衣要离开……】
【1、赎回玉镯送她,不让她走。需要3个砝码(白)。】
【2、让丈母娘劝她留下。需要2个砝码(白)。】
【3、让她的闺中密友江见微劝她留下。需要1个砝码(白)。】
看见这三个可能性,陆远笑了。
刚才他特意调戏雁彩衣,便是要让她起心动念,考虑这个问题。
果然,气运天平有异动,可以发动能力查看这个问题的可能性。
结果第一个可能性,就让他心中大定。
玉镯?
他本来就打算要赎回来给她。
至于3个气运砝码,也不过是挡煞三次而已,非常容易。
达成这些简单的条件后,雁彩衣要离开的时候,只要他不让走,她就不走。
显然,刚才他逼退陈婆,以及送饭给她吃,还有对未来的承诺,是让她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只不过,刚才他那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有些过头了,使得她表现出千金大小姐的矜持。
毕竟她是被他抢来的,若是那么容易留在这里当贤妻,会担心被他看轻了。
这个千金小姐,有点傲娇。
看着一脸端庄矜持的雁彩衣,陆远心中暗笑。
表面上雁彩衣对他浑不在意,但在气运天平显示的可能性中,他已经成为雁彩衣心目中重要程度排前三的人。
仅次于她母亲和她闺蜜江见微。
不过,虽然通过气运天平能够让她留下,陆远却并不打算以后对她使用气运天平的能力。
通过这两次使用气运天平,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气运砝码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可能是影响目标的情绪!
比如一个人抓奸,正在气头上,非要打死奸夫,这时候劝他不值得,他很难听得下去。
若是用气运天平,则能通过气运影响他的情绪,让他真正冷静下来,考虑这个问题。
他猜测,劝雁彩衣留下来之所以要气运砝码,很可能是因为雁彩衣的傲娇矜持在作怪。
也就是,嘴硬。
他不使用气运天平,就是想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于是,当日头渐渐西斜,在红霞中落幕,月盘高高挂起,洒下银光,该睡觉的时候,陆远并未强行叫雁彩衣上床,就独自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有个小床,乃是以前陆父病重时,陆母陪床照顾睡过的,舒适度也不错。
雁彩衣睡在上面,见陆远没有异动,僵硬的身影慢慢变得放松,但一种异样感涌上心头,她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的轻松。
她和陆远从小就定了婚约,若非陆远后来好赌成性,又当了挡煞师,她原本也应该是他的妻子。
现在陆远似乎变好了,两人同处一室,他却能如此冷静,虽是因为她白天那些冷淡的话,但……
真能如此轻松?
好像原本就打算不搭理她一样。
这让她一时间反而有些无法接受。
她正努力压下这种复杂的情绪,忽听黑暗中陆远说道:
“外面的门,真不能关?”
外面的月色下,院门只是随意的掩着,偶尔还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甚至风大一点的话,还有可能把门吹开。
雁彩衣压下心中杂念,低声道:“不能,宁水城夜不闭户的。”
陆远:“……”
是这个夜不闭户?
是晚上不能关门,而不是不用关门。
这也太强行了!
这三个月来他如在梦中,倒是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这件事,现在真切的生活在这里,顿时就感觉到十分别扭。
晚上不关门,实在太没有安全感。
感觉随时可能有人推门而入。
陆远皱眉道:“关了门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