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剑阁外门

雪粒子簌簌地砸在青石阶上，楚枫紧了紧蒙眼布，背上的剑匣被粗麻布裹成柴薪模样。天剑阁山门前的测灵碑高逾三丈，碑面结着薄冰，隐约可见“炼体七重以下止步“的刻痕。

“下一位！“执事弟子不耐烦地敲响铜锣。排在楚枫前面的麻脸少年刚触到碑面，就被弹飞三丈远，口鼻喷血染红雪地。人群骚动起来，楚枫却闻到某种异香——那血里掺着化功散的味道。

“林七。“他哑着嗓子报出化名，指尖刚触及碑面，怀中的剑匣突然震颤。测灵碑爆出刺目青光，“炼体九重“四个大字浮现金光，执事弟子手中名册差点惊落。

“瞎、瞎子？“

楚枫垂首不语，蒙眼布下的右眼灼痛难当。自那夜觉醒剑骨后，这只眼睛便化作淡金色，能窥见灵气流转。此刻在他“视野“中，整座天剑阁笼罩在青色结界下，七十二峰剑气如银河倒悬。而最刺目的光焰，正从试剑坪方向冲天而起。

“带他去外门。“执事弟子甩过木牌，突然压低声音：“最近后山禁地不太平，夜里莫乱走。“

*铮——*

清越剑鸣破空而至，楚枫怀中的剑匣突然发烫。雪地里响起细碎的铃音，白衣少女踏着冰棱飘然而落，腰间冰魄剑鞘上凝着霜花。外门弟子齐刷刷跪倒：“拜见洛师姐！“

楚枫僵在原地。洛清雪发间别着银丝剑穗，随着转头绽开冰莲般的弧度。她忽然并指划向楚枫面门，剑气在蒙眼布上割开细缝。

“你身上有剑气。“

冰魄剑自主出鞘三寸，楚枫的右眼在布条后狂跳。他看见少女周身缠绕着霜色灵络，心口处悬着枚冰晶剑魄——那是比师尊提及的“剑心通明“更高深的境界。

“姑娘说笑了。“他故意让嗓音沙哑难辨，“瞎子怎会有剑气。“

洛清雪忽然贴近，呵气成霜：“你的心跳，比常人慢三息。“她指尖掠过楚枫腕脉，在触到剑骨位置的刹那，远处钟楼突然传来九声闷响。

“护山大阵！“人群炸开锅。洛清雪御剑腾空，临走前深深望了楚枫一眼。那目光穿透蒙眼布，竟让他脊骨发冷。

夜色如墨时，楚枫循着剑匣的震颤摸到后山。白天的青石路变成狰狞兽口，每一步都响起枯骨碎裂声。这里本该有守夜弟子，此刻却空无一人，唯有乌鸦在秃枝上歪头盯着他。

禁地青铜门比山崖还高，门环是衔剑的睚眦。楚枫刚掏出剑匣，门扉上的云雷纹突然活过来，化作锁链缠住他手腕。剧痛中，他“看“见三百年前场景：九位元婴修士以精血为墨，将某种庞然大物封入门内，最后一笔落下时，所有施术者瞬间化作白骨。

“铛——“

剑匣撞上门扉的刹那，整座山都在震颤。青铜表面浮起血色脉络，与剑匣纹路完美咬合。楚枫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泪，蒙眼布无风自燃，金瞳照出大门内部——千丈深渊中锁着具龙尸，每片逆鳞都插着镇魂钉。

“外门弟子擅闯禁地，当诛！“

三道剑气呈品字形袭来，楚枫旋身避让，残剑在掌心嗡鸣。赵无极从阴影中踱出，剑穗上拴着三枚指骨，随着动作相互碰撞。

“林七？不，该叫你楚家余孽。“他舔了舔剑锋，“厉师兄传讯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有老鼠混进来。“

楚枫瞳孔骤缩。对方剑气中缠绕的黑雾，与那夜玄阴教杀手如出一辙。赵无极突然甩出剑穗，指骨炸开毒瘴，楚枫挥剑劈砍时，发现残剑正在吞噬黑雾！

“果然是天魔克星...“赵无极眼中爆出精光，剑招陡然凌厉。楚枫被逼到悬崖边，背后是翻涌的云海。生死关头，剑匣中射出的青光没入眉心，他本能地并指划出玄奥轨迹——

“破军式！“

山风凝固了。

赵无极的剑停在他咽喉三寸，剑锋爬满冰裂纹。楚枫指尖迸发的剑气穿透云海，在天幕撕开百丈缺口，月光如天河倾泻，照亮青铜门上突然显现的星图。

“太虚...果然是太虚剑经！“赵无极突然狂笑，七窍渗出黑血。他的皮囊如蜡般融化，露出布满魔纹的真身，“魔渊圣域第七殿使，恭迎剑主归位！“

楚枫的剑比思绪更快。残剑贯入魔修眉心时，他听到锁链崩断的巨响。禁地深处传来龙吟，整座青铜门开始崩塌。无数剑气从地脉喷涌而出，在天穹结成九霄剑阵，七十二峰警钟长鸣。

“抓住他！“

四面八方亮起火把，楚枫捏碎剑匣夹层的挪移符。空间扭曲的瞬间，他看见洛清雪御剑而来，冰魄剑直指自己心口。更远处，萧玄夜坐在飞檐上晃着酒壶，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黑暗吞噬意识前，楚枫死死攥住从赵无极身上扯下的玉牌。那上面刻着玄阴教密文，正是三百年前楚家灭门案卷的调令编号。

雪落在新坟上。

外门管事翻着名册嘟囔：“林七...才入门就跌下悬崖，可惜了炼体九重的资质。“无人注意到，后山禁地的断龙石上，多了道深达三尺的剑痕，正与楚枫怀中剑匣的裂纹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