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孙道济倒是大大咧咧，“一个老太监而已，不就是因为侍奉了三朝嘛！说到底不还是王爷家的家奴！实在不行，咱就........”
“闭嘴！”拓跋浩然怒喝，“柳公不容诋毁！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敢对柳公大放厥词，本王决不轻饶！”
孙道济噤若寒蝉。虽然听说这个柳公威望很高，可没想到连王爷都这么维护，忌惮。
“末将遵命！！可是那小太监说得明明白白，先皇的遗诏，是把皇位传给王爷你的！咱们秀山关那么多将领可是都听见的，顾家如此大逆不道，难道不该诛九族吗？？？”
拓跋浩然有些失神。
突然外面有人进来在孙道济耳边轻语了几句。
孙道济脸色一变，匆匆跑了过来，“王爷，柳公来了！在前厅！”
拓跋浩然一惊，随即赶紧大踏步的一路小跑，来到了花厅。
病恹恹的柳公一身灰扑扑的长衫，头发斑白，瘦弱的经不住一阵风一样，站在那里。
在拓跋浩然看来，却像是一座山！不可逾越！
柳公颤巍巍的正要行礼，拓跋浩然赶紧上前搀扶住，“柳公免礼！”
柳公居然微微睁眼，满是褶子的脸露出了干笑，“王爷又壮了！！”
拓跋浩然陪笑，“柳公是看着本王长大的。柳公说本王壮了，那指定是壮了！”
柳公点点头，“听说小七跑你那去了？”
拓跋浩然点点头，“是的！”
小七就是那个从宫中跑出去的，又被孙道济秘密带进宣都的小太监。
“他人呢？”
拓跋浩然叹了口气，“他说了些话，柳公你应该知道的！柳公既然来了，我也想问问小太监说的是真的吗？”
柳公低眉像是睡着了一样，避而不答，“王爷啊！你已经离开秀山关快半月了，如今军粮已经要到，还是准备早日回秀山关吧，秀山王若是久不归关，被燕国老贼获悉，肯定会大举犯关........咱大宣就剩下这三州府地了，秀山关不容有半点闪失啊!!!”
拓跋浩然一咬牙，“那小太监说。我皇兄的遗诏传位给我的！顾家篡改先皇遗诏！罪该万死！”
柳公还是没睁眼，叹了口气，“大宣是你拓跋家的。如今的大宣，短短的三年，关外六州尽失！关内仅存的三府之地，又天降大旱！如今这岌岌可危之际，王爷的见识，真的不如那个求雨的真人........”
拓跋浩然倨傲的反驳，“本王就是因为姓拓跋，所以才要拨乱反正，整肃朝纲！柳公，父皇曾交待我与皇兄说，你是我拓跋家的定海神针！让我兄弟二人毕生毕恭毕敬！难道是我与皇兄哪里做得不对？才让柳公对顾家此等大逆不道之举视而不见？？”
柳公还是耷拉着闭眼，“我见到了.......见到了秀山军是你秀山王的私军！见到了神威军也成了顾家的私军！负责皇宫禁地的皇卫军也成了我柳家的私军！神威军有三万，皇卫军就一万。打不过！之后呢？秀山军杀回来清君侧能打得过！可是秀山军回宣都了，秀山关就没了！秀山关没了，大宣也就没了.........”
拓跋浩然点点头，他何尝不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只敢带五千铁骑回来，在城门口还得捏着鼻子，让顾云霆公然羞辱，也不敢攻城。
柳公又叹了口气，“等来日我大宣度过这灾荒，休养生息，忍辱负重几年，秣兵历马。重整二十万大宣龙骑，王爷领军出关东征，收复失地，雪我国耻可好？到那个时候，神威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眼下......拓跋家的大宣，乱不得啊.......”
拓跋浩然不语，低头。
柳公又问，“小七呢？带出来我瞧瞧！”
拓跋浩然看了看孙道济。孙道济点点头。行礼退去。
病恹恹的柳公还是那么站着，“如今的大宣已经算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王爷！首先是不是要保证我大宣的龙骑不倒？家国不灭？皇宫里的龙椅上，坐着的只要是你拓跋家的人，我觉得眼下没有什么不可以忍的！！”
他顿了顿，“他日你有复国之功！雪耻之荣！我们再来拔乱反正可好？”
拓跋浩然长叹了一声，默默点头。
柳公再度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掏出了一块古朴的精铁令牌，递给了拓跋浩然。
拓跋浩然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一喜，“蜉蝣令牌？”
柳公点点头，“关外六州‘蜉蝣’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大宣有两样东西名扬天下。一是精铁！二是“蜉蝣”！
号称天下最强悍的谍报组织。纵然现在关外六州沦陷，“蜉蝣”依旧活跃，组织的抵抗的力量，频频袭击燕国的粮道，刺杀重要将领！一度，让六州留守的大燕游骑，只敢龟守在州城之内，不敢异动！
而这个天下第一的谍报组织“蜉蝣”的创世人，领路人，正是眼前这个病恹恹的柳公。
如今，关外六州的“蜉蝣”全部给了拓跋浩然。
拓跋浩然当然知道这份厚礼意味着，往后的秀山关守卫战，与关外的抵抗力量之间的配合，不再需要任何中间人，省去了繁文缛节，两条战线合二为一，都在自己的麾下！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叫小七的太监被带了上来，一看见病恹恹的柳公，竟然如同见鬼一样，浑身瑟瑟发抖，下意识的就往外跑.......
却被孙道济的铁臂攥住了后脑勺，拼命的在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出控制。
柳公微微眯着双眼，“王爷，麻烦你帮我清理下门户，杀了这个小叛徒吧！”
拓跋浩然这才醒悟过来，一整套的威逼利诱，无非就是想把这篡改皇兄遗诏的滔天祸事，消弭于无形！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蜉蝣”令牌，只是稍微斟酌了片刻，朝着孙道济点点头。
孙道济毫不犹豫的提着小太监，就要往外走。
柳公却喊道：“就在这，我要看着！”
孙道济又看向拓跋浩然，拓跋浩然还是点点头。
孙道济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小太监的颈脖，小太监近乎垂死挣扎呼喊，“王爷，不要........”
只见孙道济的手握间，血光蓬洒.......
.........
三俗太监一直在绣塌前候着。
摆摆道长回笼觉睡得很舒服，吃着旁边的水果，问，“你们柳公好像很牛的样子，秀山王我看都得看他眼色行事？”
“回禀真人，柳公侍奉了三朝皇帝，资格老！”
“你这个三俗的家伙，一个老太监能让手握兵权的王爷噤声，退让，就一个资格老？糊弄真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三俗吓得一哆嗦，“真人！据说是，我只是听说啊，柳公和高祖皇帝情同手足！先皇和秀山王都是他一手带大的！而且听说，皇卫军的都督是他的亲侄子........”
“怎么搞的？这大宣怎么听起来没那个小皇帝事啊！我才接触一天，就知道秀山军是秀山王的。神威军是顾家的，这皇卫军又是柳家的！还有什么军来着？你们大宣？”
“回禀真人，还有靠山军！”
“靠山军不会也是谁家的吧？”
三俗怯生生的回答：“童家的！”
摆摆吃了一个葡萄，吐出葡萄皮，“我去！你这个小太监知道的不少啊！”
三俗赶紧摆手，“这是大宣百姓都知道的秘密！当年太祖皇帝起事的时候，为了获取这西南三大世家的支持，许诺的要与三大世家共享天下。所以从太祖皇帝得国伊始，三大家的势力范围就划分好了！！就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有够复杂的！对了，三俗，你们太监的伙食怎么样？”
三俗有些懵，不知道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一般.......”
摆摆眼珠子滴溜一转，“喜欢吃烧鸡吗？”
三俗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憨憨的一笑，“喜欢.......”
摆摆大手一挥，“你去找管事的，就说道长我说的，要在九州阁顶设坛做法，让他们准备好香案香烛，贡品时令水果，烧鸡五只.......”
三俗吐舌头，“贡品是给神仙吃的，真人，我可不敢吃！”
“贡品只要三只，供奉三清就好。多要的是给你吃的！”
他眼中顿时放光，“好嘞！三俗这就去找管事太监........”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摆摆道长一个人闲得也没什么事，就站在这靠山州阁里四处晃荡，透过窗户四下打量着这皇宫的美景。
九州阁刚好在一个花园正中间，如今开得正艳的是南墙根上的几颗石榴，如火如荼开得正旺。
那南墙有个小圆门，门里是一栋宫殿，重檐琉璃金瓦在暮色中流转着暗红光泽，九重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风铃被夜风拨出碎响。
描金凤纹阑干的窗户边，一个女子在忙活着，隔得有点远，但是看得清楚是个翠绿襦裙，白色抹胸的宫女装扮。
不知道是不是到处是这样，但是这个皇宫里的宫女的装扮都很大方，露出大半的公摊面积，让刚才一路走来的摆摆看得都不好意思直视。
那个宫女像是把一桶鲜花，倒进了一个大木桶里。木桶热气腾腾，像是在打理洗澡水........
摆摆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谁要洗澡？
偷看还是偷看？？
闪过一边，贴着窗沿，隐蔽的看.......
很揪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关窗户？如果关了窗户，那可就啥也看不了。
关窗户肯定是防范小人!！
这里是皇宫大内，皇后寝宫，怎么可能有小人嘛........
再说了，天气这么热，又是热水洗澡，关了窗户洗澡中暑了可不好！
........
嗯.......这里没有小人，天气属实是太热，中暑了确实不好.......
那扇窗户，就没关........
一个身披白色轻纱的丰腴女子，体态丰盈的款款走了过来，轻解蕾丝......
摆摆道长揉揉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一些，那个丰腴女子居然已经坐入了木桶中.......
早不揉，晚不揉，关键时刻揉，这特么的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打马赛克，不该看的不让看吗？
真的是........
只看得见那雪白的香肩，还有乌黑的秀发披肩。香气腾腾在古香古色的窗棂中，唯美的画面，像极了文艺电影里的长镜头，朦胧秀美，意境悠长......
摆摆道长哪里有那个心思看文艺电影，焦灼的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美人出浴........
正入迷之际，突然有人拍了拍他，吓了他一大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去而复返的三俗。
被人抓见了偷窥，老脸一红，恶人先告状，“你这个小太监，吓死道长了，人吓人吓死人的！”
三俗疑惑的也看向了窗外，“真人，你在偷看太后洗澡吗？”
老脸更红，“你这个死太监，什么什么啊，胡说八道！太后不是回娘家去了吗？还有.......哪里有洗澡可以看？我看看？”
三俗下意识的指指对面，“那啊！”
摆摆伸头看了看，目不转睛，“三俗，那是你们太后？”
“是啊！”
“你让我看你们太后洗澡，该当什么罪啊？？”
三俗吓得一哆嗦，赶紧申辩，语无伦次，“真人.......真人，哪有........我没有让你看啊.......”
摆摆假装阴狠看着三俗，“刚才不是你指的吗？你说对面有人在洗澡，我看了看，确实有人在洗澡。然后你跟我说那是太后，连起来，不就是你让我看太后洗澡吗？”
说好了恶人先告状，那就是要恶人先告状。
三俗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真人........你不要冤枉三俗啊，明明是真人你看了半天的........”
“你这个死小太监，居然敢污蔑求雨真人！道长我是得道高人，不近女色，看美女如白骨！你竟敢污蔑真人！好啊，你去把你们管事的喊来，摆摆倒是要看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三俗吓得赶紧磕头，“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啊........”
摆摆得意的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对面，居然发现窗户居然紧闭了。糟糕，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赶紧闪到了一边，速速退回了屏风后面。
刚刚来到，几个太监就抬着一张香案上得楼来，后面的几个宫女端着各色水果，还有道长心心念念的烧鸡。
三俗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偷看太后洗澡这罪过可是不轻。
摆摆道长没心思管三俗，专心致志的躲在一旁看那些大方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