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VEIL的考验
“AECS也要吃饭啊。”
她歪头,
“虽然我们是国家战略资源部门,但经费也要走预算,操作空间很窄。所以我们会自己‘创收’。”
“是潜入公司盗资料那种间谍?还是像007那样?”
“不局限于此,信息换钱,情报换交易,资源换稳定。”
她摊了摊手,
“VEIL负责搞定各种情报和资金问题。”
我听的喉咙发干。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骗你干啥?”
她咬着棒棒糖,从桌下拉出一个便携终端,朝我晃了晃。
“当然,你现在还没资格做事——你的能力要进行一次完整的测评与训练。”
“我需要知道你能不能对抗干扰剂,对话内容是否可以被记录转写,你是否能选择性触发遗忘,是否能绕开标准神经学路径,等等。”
我听着这些术语,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然后呢?”
“然后如果你扛不住,就留在档案室打打标签。如果你能撑过去——”
她眨了下眼,
“你可以开始接任务,接触更多像你这样的人…甚至更多不像你的人。”
敲完最后一行资料,她低头从桌下的抽屉里摸出一叠杂乱的卡片,像在翻找旧相册,最终挑出一张银灰色的金属卡——她连正眼都没瞧,就用两指夹住,朝我一甩。
那张卡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反光弧线,我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接住。
微凉,略有分量。金属触感很细腻,边缘圆滑得像是刚抛光过。
卡片正面是星衡控股的企业LOGO,翻过来一面写着VIP。
“这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住的地方,‘云上居’,离这儿不远。给前台看卡片他们就知道了。”
糖玖咬着棒棒糖,
“这张卡还能刷公司电梯,但不能进核心区。别乱跑哟!”
“……云上居?”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些不确定,更多的是错愕。
我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全球连锁超七星级高端奢华住宅酒店,被誉为“酒店中的劳斯莱斯”,传说中连通道铺的都是进口羊毛地毯,窗户玻璃自动调光,连送餐的服务员说话都自带降噪滤镜。
而我上一次住的地方,是易特快递职工宿舍,天花板上还有裂纹和风噪。
我低头看着卡片,再抬头看她,
“实习生待遇都这么好吗?”
“嗯...实习生嘛算不上,你目前是‘临时观察对象’,属于AECS体系外部临管人员。不过就当是提前让你享受实习生待遇吧~”
“……听起来不太像人。”
“确实,不过,你先把这一天休息好再说吧。”
她站起身,往办公桌后一靠,抱着胳膊笑着说,
“明天就开始你的测评训练了,内容很有趣的。”
她眨了眨眼。
离开星衡控股总部,仿佛是从某种未来主义审美与行政冷峻风格的飞船中走出来,门禁刷出时响起的那声“滴”,像是系统轻描淡写地放我一马。
金融街最繁华的地带,车流在路口蜂拥,红绿灯变幻无声,行人裹着各式西装与风衣匆匆掠过我身侧。我站在路边,有点像个刚放出来的候补犯,鼻腔里第一次闻到尘世气息。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饿了。那种缓慢却坚定的空腹感,从胃底浮起,带着些许刺痛,像是身体终于在自由中敢于表达自己了。
四周尽是高档餐厅。每一扇玻璃门都反射着镀金的日光和制服笔挺的侍应,菜单上的价格如同密码。我扫了一圈,没有哪个看起来会便宜些——不如说,这条街上的“平价”根本不在它的语系里。
我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口袋,那里只剩一张冷冰冰的卡。
走了五六分钟,路过三间会所,两家艺术展厅,一座空中回廊,终于看到那座灰白色的建筑静静矗立在街道尽头,像是从天上落下的隔绝世界的盒子。
云上居。
我站在门前看了一眼脚下那厚实的羊毛地毯,有那么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踩上去简直是种亵渎。
迎宾在我还没伸手时就微笑着替我推开了门。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像柑橘与雪松混合的香氛,既干净又让人安心。大堂内铺着沉稳深色的石材地砖,天花板上垂着一条条修长的光带,如瀑布倒挂,光影在地面流动,仿佛空气都比别处清澈些。
两位身着浅金制服的姑娘悄无声息地靠近,温柔地侧身做了个引导手势:“这边请。”
我还穿着易特快递的工作服,身上的脏污和粘在袖口的油渍藏不住,但她们看我的眼神没有一丝轻视。没有上下打量,没有故作职业的敷衍笑容。
我心里有些讶异,同时又释然。这就是高档服务吧?
前台的男服务员年约三十,发梢光洁,衬衫没有一丝褶皱。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他微笑着问。
我把卡递了过去。
他的视线落在卡片上的那一刻,眼神只停顿了半秒,但我看得真切。那不是吃惊,而是某种程度上的确认——他知道这张卡的意义和价值。
“贵宾,请随我来。”
他的态度变得更为精细,每一个词都像经过精心校准。他带我走进直达顶层的电梯,一路无言,只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云上居最高层的一间套房。
门刚一推开,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我一时怔住,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混合了奶油、烤香料与鲜花的气息,不浓,却柔和得像是故意调过温度的欢迎仪式。
屋内灯光温润,宛如傍晚时分透过窗帘缝隙斜照进来的天光,沿着地毯与家具打出一道道细腻的阴影。脚下,是厚到几乎能陷进去的深灰色羊毛地毯,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静水面上,没有半点声响。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圆形长桌,木纹温润,低调中藏着不动声色的昂贵。桌上已经摆满了不下十道菜品,从浓汤到热食,从冷切到甜点,全部用细白瓷器盛着,边缘饰有金色暗纹。热气在空调恒温下轻轻升腾,像是刚从厨房直通电梯送上来的。
“这些是九小姐为您准备的。”
那位礼宾人员站在一旁,双手将一部尚未拆封的手机奉上。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床头柜上有呼叫铃,随时为您服务。”
“谢谢。”
门轻轻合上,世界又归于静默。
我站在门前几秒,忽然觉得这个空间安静得不像现实。没有什么杂音,连空调运转的声音都像被隐藏在墙后。温度刚刚好,光线柔和得像经过计算,一切都被调试成“舒适”这个词最理想化的状态。
我连手也顾不上洗,几步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每道菜都像是某种不动声色的诱惑,但我却一时间不知道先动哪一道。
最终,我选了一道清汤煨鲍。汤底晶莹澄澈,入口即化,带着微微的海盐香气和淡淡药材味,在胃里升起一股暖意。旁边是烤羊肋排,外皮焦香酥脆,内里却柔嫩到只需轻咬便脱骨,油脂在舌尖散开,像某种毫无负担的罪恶。还有一小盘柠檬酱蟹肉,酸味开胃,蟹肉细腻如丝,夹杂着橄榄油与香芹碎的气息,仿佛海边午后的一口清风。
吃到后来,我索性什么都不管了。饱了个心满意足,连骨头都啃得干净。
热水澡成了此刻最自然的延续。浴室几乎可以用“梦幻”来形容,恒温花洒精准得令人发指,水雾缭绕中,镜面竟自动除雾,墙边还配了香薰调控器,随温度释放不同比例的檀木与薰衣草精油。
洗完出来,我换上柔软得不像话的睡袍,整个人像被蒸发了一层烦恼。躺在那张足够让我打滚三圈的大床上,我终于拿起那部新手机。
手机是全新的,系统语言设置在我按下电源那一刻自动跳转成中文,桌面空无一物,干净得像一张尚未使用的身份证。
可当我打开通讯录时,页面上却安静地显示着一个唯一的条目。
备注是一个字——九。
我盯着那个字,脑中自然而然浮出那双嚼着棒棒糖时微笑着的眼睛。
“九小姐”,不用想,肯定就是糖玖。
这一刻,我心里有点微妙的触动。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安静的庆幸。
原来被卷入风波,也不是全然坏事。
也许……人生轨迹真的变了。
我把手机关上,灯没关,却不觉得刺眼。
吃饱喝足后,那股被温水泡软的困意迅速袭来,我几乎没有抵抗就陷进了床的柔软之中。
......
糖玖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着一根没咬碎的棒棒糖,屏幕上正播放着我在酒店房间内的影像。吃饭时的表情,洗澡的动作,甚至连我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那几秒走神的眼神,都被精准捕捉下来。
“行为状态:警惕性低下,情绪状态:愉悦,防御机制:未激活。”
她伸手在某份打分表上,毫不犹豫地打了几个红叉,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我沉沉入睡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真是毫无防备啊。”
......
不知睡了多久。
“轰——!”
门外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整层楼都在这一刻震了一下。
我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意识还没回笼,就听见了两声枪响。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撞在墙上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三个人迅速冲了进来,黑衣蒙面,战术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在执行一场精心排练的抓捕。他们没有喊话,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将我围住。
其中一个人转头的刹那,我瞥见了他手中的那把土制手枪——我不可能认错,那是我在“易特快递”仓库里见过的瘦高个!
还没来得及说话,脚步声从门外缓缓传来。
朱莉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缠着未拆的绷带和血痂,一道新缝合的伤疤斜斜拉过半边面颊,看起来像刚从地狱爬出来。她身上仍穿着那件熟悉的外套,只是沾满血污。她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废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下一秒,她抬起手,掏出了一把银色的女士手枪。
砰——!砰——!
两枪,精准命中我的右腿膝盖和大腿侧面。
那一刻我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洁白床单,我仰头狠狠吸了一口气,牙齿像是被碎玻璃碾压,整个下颌都在颤抖。
“带走。”
她冷冷地说。
一个人猛地拽住我头发,把我从床上拖下来扔在地上,另一人一手抓住我脚踝,生生把我拖向门外。
撕裂般的疼痛让我连挣扎的力气都快失去了,身体在地板上摩擦着,被拖出的血痕一条条像扩散开的命运轨迹。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去抬手,想要够到床头柜上的呼叫按钮——只要按下去,也许还能……
但那名瘦高个像是早就料到,直接一脚踩在我手背上,力道之狠让我发出一声闷哼,眼前一阵发黑。
按钮越来越远,房间越来越冷。
我心如死灰。
“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