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既然此事暂告一段落，那便各自散去吧！”教坊司的四品高手发话道，众人纷纷应和。
毕竟，今晚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背后的势力暗流涌动，只看各方如何角力。打更人们率先离去，随后教坊司的众多高手也鱼贯而出。
而留下的巡逻士兵，被差遣去做苦力，修缮周围被破坏得犹如蛛网般的地面。
“世子，那小子进阁了，咱们要不要也进去？”张易紧盯着魏长轩渐行渐远的背影，急切地向身旁的世子请示。
“哼，自是进去！莫要忘了，今晚的梅影小阁可是咱们包下来的场子，花费了可不少银子！难道就这么轻易放弃，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世子面色阴沉，冷哼一声，继而一挥手，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浩浩荡荡地重新走进了梅影小阁。
一路上，还不住地嘟囔：“比武力，咱们确实不是那些行伍中人的对手；但若论睡花魁，这可并非单纯看谁武力高强。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都得精通才行。瞧那魏长轩，不过一介武夫，能有什么诗词歌赋的造诣？”
“就是，瞧他那粗鄙的模样，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哪懂什么风花雪月、附庸风雅！”有人随声附和。
“没错，他这武夫，再怎么折腾，在这等文雅之事上也讨不了好。咱就等着到时候让他当众出丑，闹个灰头土脸！”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原本因为打架失利而萎靡的信心，此刻又重新膨胀起来。
毕竟，在舞文弄墨方面，十个这样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加起来，在他们眼中，也抵不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
此时，小阁之内，轻纱低垂，仿若云雾缭绕。美人于其间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宛如惊鸿照影。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红烛摇曳，光影晃动，宛如梦幻之境。
魏长轩坐于席间，悠然自得，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对眼前一切颇为满意。轻纱隔断内，浮香朱唇轻启，柔声道：“魏公子，浮香有礼了！”其声婉转娇柔，仿若莺莺燕语，撩人心弦。
魏长轩起身，拱手回礼：“既蒙浮香姑娘盛情相邀，魏某岂敢不来。”
话音刚落，侍女便鱼贯而入，将美酒佳肴摆上桌来。正当魏长轩准备稍作歇息之时，院外的世子等人折返而归，纷纷落座。
世子端起酒杯，脸上挂着几分看似友善的笑容：“魏公子，方才周兄行事鲁莽，多有得罪，在下代他向公子赔罪，还望魏公子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魏长轩接过酒杯，轻笑一声：“哪里话来，本公子哪会与一条丧家之犬计较。毕竟，若狗咬了你一口，总不成你反手还要去咬狗一口？”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听闻，面色皆是一变。虽说那姓周的虽是纨绔子弟，但也是他们一丘之貉，魏长轩这般毫不留情，无疑是不给他们这些人留面子。可这魏长轩确实占着理，他们虽心生恼怒，此刻却也无言以对。
世子见状，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既然魏公子此次赶赴梅影小阁，想必对这儿的规矩也有所耳闻。今日打围伊始，恰逢魏公子驾临，实乃荣幸。还请浮香姑娘充当席纠，以助今日雅兴。”
浮香盈盈起身，迈着轻盈的莲步，缓缓解开轻纱，袅袅娜娜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刹那间，在场的众人皆不禁眼前一亮。
“嘶！”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赞叹道：“浮香姑娘真乃天仙下凡，这般妩媚动人的风姿，世间罕有！”
“久仰浮香姑娘花魁之名，今日得见芳容，方知果然名不虚传啊！”
“浮香姑娘，幸会幸会！”
众人纷纷不吝溢美之词，毫不掩饰对浮香的倾慕之情。
浮香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并未多作回应，那一对明媚含情的媚眼，却直勾勾地看向了魏长轩。
暖阁之内，熏香袅袅，丝丝缕缕，仿若轻柔的纱幔，将整个空间笼在一片旖旎而暧昧的氛围之中。
浮香莲步轻移，身姿似弱柳扶风，每一步踏得极轻，宛如踏云而来的仙子，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她款摆纤腰，缓步来到魏长轩面前，朱唇轻启，声音软糯清甜，恰似春日微风，拂过人心：
“这位，想必便是魏公子了。果真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
言罢，微微欠身行礼，动作优雅端庄，丝毫瞧不出花魁的脂粉气，倒像一位出身名门的千金大小姐。
魏长轩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浮香身上游走——这位看似柔弱娇美的花魁，实际上却是南疆万妖国亡国公主夜姬的一道妖尾分身。
此刻在魏长轩眼中，浮香面色含春，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她目光流转，眼眸灵动，身姿绰约。一袭薄纱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香肩微露，肌肤如雪，在朦胧纱衣下若隐若现。修长脖颈线条优美，而那深邃的沟壑间，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哪里，浮香花魁亦是美艳动人。不知今晚，能否与浮香姑娘共度良宵？”魏长轩看向浮香，眼中带着一抹戏谑。
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本公子还能不清楚？
“当然可以，只要公子能在打围中胜出，浮香今晚便破例一回，陪公子一晚。”
浮香声音依旧轻柔，却如同在暖阁中投下一颗石子，瞬间激起波澜。在场的众人闻言，纷纷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浮香虽身为花魁不久，却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有过留宿他人的先例。毕竟至今无人能在打围中脱颖而出，入得了她的法眼。
今日，难道真要破例？
想到这里，场中一众二世祖都坐不住了。他们心中激动，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凭这个粗鄙武夫，真不知浮香姑娘看中他哪一点了，竟愿意为他破例！”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从角落里响起。
“就是，粗鄙武夫如何能在诗词歌赋上胜过我们？到时候还不是得把机会让给我们。”
另一个声音立刻附和，言语间满是不屑。
“哼，且等着看那小子的笑话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中透着看好戏的意味。在大奉的修炼体系中，武夫向来被视作粗鄙的代名词，自然难与这些自诩风雅的公子哥相提并论。
“既然打围开始了，我便献上一首诗吧。”
这时，张易站了出来。他身形挺拔，脸上带着几分文人的自傲。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桃花浅晕韵如诗，眉眼含珠梦亦痴。
嫣然一笑惊鸿影，恰似天仙降世时。”
张易的诗句甫一出口，在场的二世祖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叫好。
“张公子不愧是有学问的人，果然才气过人！”
“不错！虽说张兄之父乃兵部尚书，但张兄不仅对兵法策论了如指掌，诗词文才亦有造诣，实乃天之骄子！”
“没错，这下看那粗鄙武夫如何招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吝惜对张易的吹捧，同时也不忘贬低魏长轩几句。
听完张易的诗句，魏长轩只是微微挑眉，心中暗自思忖：这家伙确实有几分才气，可惜，遇到了本公子。实力玩家在开挂玩家面前，终究只是垫脚石，更何况你这首诗，也不过是寻常水准罢了。
魏长轩还未开口，远处世子已按捺不住，摇着折扇走上前。他故作深思的模样，缓缓举扇掩面，似是思索片刻，才抬头笑道：
“本世子不才，也献上一首，望魏兄不吝赐教。”
世子看向魏长轩，笑容中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魏长轩只是淡淡一笑，这笑容却更让世子心中不快——待会儿他的诗一出，看你还能不能笑得这么从容。
世子摇着折扇，抬头望天，装模作样地踱步数步，才缓缓吟诵道：
“朱唇轻点绽桃花，黛目之中柳韵依。
恰似春枝栖凤处，转身回望仙子归。”
世子一诗吟罢，周围众人即刻拍手叫好。毕竟能在这群纨绔子弟中脱颖而出，世子的才情自然也有些水准。虽说这些诗句通俗易懂，难称绝妙，但在这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眼里，已经远超武夫之流。
“魏兄，该你了！不妨也让我辈开开眼界。”世子看向魏长轩，眼神微眯，嘴角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浮香饶有兴致地看向魏长轩，虽已决定让他留下，却也好奇这位被公主殿下看中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两位的诗，乍一看辞藻华丽，颇有几分夸赞之意，可实际上却只是流于表面，俗不可耐，并未能体现浮香姑娘真正的万一之美。”魏长轩话音刚落，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这小子什么意思？敢说我们的诗俗不可耐？他倒是有本事作一首，看看能强到哪里去！”
“看来魏兄对自己的才情倒是很有信心！但愿他的才情，能与他身旁护卫的身手一样厉害，否则，今日便是自讨没趣！”
世子脸色一沉，语气中透着恼意。自己苦思冥想而得的诗句，被魏长轩这般贬低，任谁心里都不会舒坦，更何况这魏长轩本就与他不合。
“既然你们执意想要领教，那本公子便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诗词！”
魏长轩转过身，背对手众人，仰首望天，语气中满是狂傲之意。
都特么闭嘴，本公子要装13了……
暖阁之内，听到魏长轩的话，那些二世祖们忍不住露出一抹讥笑。
一个粗鄙武夫，居然妄图在才子云集的场合显摆诗才，实在滑稽。
要不是魏长轩身份尚在，隐隐有些震慑力，怕是早有人拂袖而去，甚至冷嘲热讽了。
不过此刻在场的二世祖们，虽未直接出声讥讽，嘴角却都挂着几分冷笑，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浮香却不同，她看着魏长轩挺拔而立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这魏长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冒失之人。能被公主殿下点名看重，怎会如此浅薄？
浮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难道，这位被公主看重的男子，真有什么惊艳才绝的手段？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魏长轩缓缓开口，仅是吟诵出首句，暖阁中的气氛顿时凝滞。
“这一句，倒是有些意思。”
世子闻言，眉头一挑，眸光闪烁，隐隐透着几分复杂。单凭这开篇，已然压过在座所有人的诗句。
浮香听闻，亦是心中微震。她白皙精致的脸上掠过一抹诧异，却又很快掩去。
这短短两句，已足以让人为之沉醉。词句间写尽女子的绝世容颜，那意境如梦幻又如仙，让人不自觉联想到牡丹盛放，云霞簇拥，简直无与伦比。
然而这还不是终结。魏长轩转身，目光柔和，看向浮香，淡然一笑，缓声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轰！
最后一字落下，仿佛有轻响在众人心间炸开。
整个暖阁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场诗词的风华所震慑。
张易一脸僵硬，机械地重复魏长轩的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一刻，他那两首苦心构思的诗如同被映照得无比苍白、黯然失色。
诗句中，画中人仿佛从云端而来，以最绝美的姿态倾泻而下，让在场众人只觉遥不可及。
浮香的神情更是一瞬间失了镇定。这四句诗，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字字诛心，句句刺骨——却又如此契合，每一处都轻轻拨动着她的心弦。
“云，想为你的衣裳；花，想为你的容颜；春风，只愿拂过你的栏杆；而你，该是在天间仙子，群玉山、瑶台月，这般仙域方显其容。”
这般词句，岂是寻常男子能够写出？
对于身处风月之所的花魁来说，诗词不仅仅是词句华美，更是一种倾慕的寄托，是名留青史的渴望。若能有这般绝世的句子，流传后世，即便是烟花女子，亦可不负此生。
“魏公子，这是送与小女子的吗？”
浮香眸光含情，眼底隐隐带了几分期待，却又有一分忐忑，轻声问道。
她期待，是真的期待——这等佳句，本就是每个女子心底的梦。
听到浮香的问话，魏长轩却只是微微一笑，摇头轻叹：“这首诗，本是我前些日子，见一位女子后所作，只是不曾料想，今日竟在浮香姑娘这场合吟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