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幼女
春燕一对杏眼神波流转，瞥向孔方。
“你刚说你半日前方习得剑法？”
孔方此时正欲收剑入鞘。
闻言点头笑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小半夜，天黑后聂姑娘才送剑来着……”
“此剑法乃是我早年间，偶然得来的雁回十三式，颇有精妙之处，郑某琢磨三五年，方得其中一点真髓。”
郑晓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孔方道：“你若想学，这几日倒是可以到城东客栈，我当面讲给你听……”
春燕表情有些奇怪，看了郑晓一眼。
又狐疑的看向孔方。
刚刚虽然没看清，孔方是用何种方法，破了她的剑气。
但是，孔方拔剑摆开的应对的架式，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晚上才得的剑谱？
莫非……他没有说谎？
最终深深看了眼孔方，春燕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身形一转便突兀消失在原地。
“呃……孔兄弟，这位春燕仙子乃我家小姐好友，这次也是赶来援手的……”
郑晓尴尬的朝孔方拱了拱手。
孔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心中却是暗自警惕，这春燕也不晓得什么来头，修为高得可怕。
且明显对自己驱使马户这等阴神的手段，有所怀疑。
事关神庙敕封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
这个世界，可是有天庭的。
大楚皇室，号称有天帝血脉，代天牧民。
监天司的主要职责，便是检查天庭在世间的城隍、土地等灵官。
至于捉妖游缴，都只是人家顺带的业务。
敕封神位，是天庭与皇庭的权利。
自己这样可以凝聚敕封符箓。
算是盗取了天庭权柄。
一旦暴露，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待郑晓也离开后，孔方长舒了口气。
微眯着眼站在原地，一手抚摸着马户的脑袋。
“看来咱们得小心行事了……”
“昂！”
马户昂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似乎是在回应自家老爷的担忧。
孔方轻轻拍了拍这家伙的脑袋。
嗤笑道：“不过也不必太过忧虑。
“无非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只要给咱点时间，你家老爷我未必怕了他们！”
夜色下，孔方一手扶剑，一手搭在马户身上。
眼神闪烁。
只要不到悠悠苍天，何薄于我……那一步。
时间，终究是站在孔老爷这边的。
“客栈那边你就不用去了，上午在城门口，那几张通缉画像还记得不？
“接下来，就干点夜游的本职工作吧。
“注意避开城隍庙与县府衙门，在城中搜寻吧……嗯，重点注意码头附近……”
这年头城池有城隍，村头有社庙。
没有这些人道神祇的护佑。
普通人夜间根本不敢在野外活动。
即便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也都是躲在城里居多……
夜游使在夜间出巡，找到那些人还真不算太难。
马户收到新的指令。
再次回到院子角落，伏下身子。
阴神遁出而走……
只剩下孔方独自一人。
眉头不觉间再次皱起。
怎么会莫名多出春燕这么位高手出来？
孔方穿越才两天时间。
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郭北县境内。
带来的蝴蝶效应可没有这么大的影响。
也就是说，春燕与聂小倩，应该本来就是认识的。
聂家结识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最终还是被灭了满门。
看来自己置身事外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种层次的敌人，卷进去就是作死！
本来就没有什么睡意。
这一折腾，索性懒得再躺回去。
就这么扶着长剑，坐在屋檐下，闭目想着未来的计划。
弦月不知何时，藏入了云层。
夜色之下，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
……
靠近西市街口一间铺子内。
烛火摇曳。
最近有些上火的李化正在整理着书册画卷。
近日城外不太平，城外的那些山民涌进西城。
搞的乌烟瘴气。
那些个读书人都不愿意往这边走。
书画摊的生意格外难做了。
“唉，这一下雨，又不知有几多人，要淋雨风寒，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起疫哦。”
听着屋顶上，雨滴落下的声响，周令摇头叹了口气。
正这时，早该睡下的妻子忽然从后堂掀开门帘，伸出头来。
“相公……”
女人呼唤着，面色有些奇怪。
李化抬头。
妻子招了招手：“相公你过来，有话与你说……”
李化嘴上埋怨着：“屋里又没外人，干什么这般神经兮兮的……”
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书画，起身走到妻子身边。
这一靠近，不由一怔。
妻子藏在门帘后的手里，还牵着个约摸三四岁大的女童。
身上穿着件红色的短衫，头发扎着双丫髻。
小脸蛋儿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仰着脸，一对葡萄也似的大眼珠，眨巴眨巴的看着李化。
“哪来的孩子？”
李化与妻子成亲小十年，却一直不曾有孩子。
这也是夫妻俩的心病。
妻子甚至已经提过几回，要李化早纳一房进门，以续李家香火。
只是李化自己清楚。
其实毛病不在妻子，而是自己早年间因病落下隐疾。
虽不影响敦伦，却已无诞子之能了。
只是这种话，他因顾着面子，一直没有说而已……
“刚刚我去后院出恭，在院门外捡回来的……”
妻子抿了抿嘴，眼里迸出光来。
“眼下这光景，怕是进城避妖灾的山民孩子。”
“山民的孩子？”李化皱眉。
“咱留下咋样？就算是个女娃娃，以后长大了，招个女婿，把咱家的书画摊传给他，也能养老。”
妻子语气颇为小心。
牵着女童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世道纷乱，入城避灾的山民那么多。
今日白天，还听说在南都河里，捞了好几具尸体上来。
摆在衙门门口大半天，都没人出面认领。
丢个把孩子算什么？
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养在屋里不用半年，就能改口叫爹娘。
再过几年，模样也会有变化。
换了衣裳打扮，就算是在街上遇见，人家都不敢相认……
看着面前这粉嫩的娃娃。
李化不由动心。
“罢了！”微一思量，“先留下，过几天若是没人找，咱就养她。”
“好…好好……相公你看，这娃长的多俊。特别是这眼睛，真漂亮，越看越像你咧……”
见丈夫答应，妻子顿时笑得牙不见眼。
伏身抱起孩子。
又想了想：“相公给这孩子取个名吧。”
“没名么？”李化闻言一愣，这才想起。
这孩子不哭不闹，看着乖巧。
可自出现后，却也是一声都没发。
莫不是个哑巴？
连忙凑得近了些，冲女童问道：“娃娃，你有名字么？”
“阿翁替我取一个吧……”
李化大惊，原来这孩子会说话。
而且口齿一点没有寻常幼童的含糊，吐字清楚的很。
不过这一点对李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太聪明，不好养熟。
却听那女童道：“阿翁，我本是苏州人，姓林，去年父母双亡，家中嫂嫂不容我，撵我到乡下与老仆生活。
“不想老仆是个心思坏透的，竟将我卖与了拐子。
“辗转卖了好几手，落到一个和尚的手里。
“那和尚带着我回到寺中，不几日竟闹起妖灾，被妖怪吸尽了阳精。
“我跟着几个逃难的人，一路进了城。
“只那几家人自个儿生活都顾不过来，也不能养我。
“阿翁若不嫌弃，我情愿给阿翁做女儿，永远跟阿翁阿母活在一起……”
夫妻俩闻言，不由大为怜惜。
至于话语中，有些许感觉不通顺的地方，便当是年纪小，表达不清晰了。
李化接过孩子。
只觉得这娃娃轻飘飘的，怕是除了脸上，身子一点肉都没有。
更觉心疼。
温声安慰道：“那你以后在我家住下，你受尽蹉跎，能来到郭北，便如上天赐给我的明珠。
“以后便叫你珠儿吧……”
女童面上露出笑容。
“珠儿，李珠儿，往后我便叫李珠儿啦……”
……
菜行巷，静坐廊下的孔方神色一动。
自沉思中回神。
“这么快……便有收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