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月莹火随风起

夏夜。

优助正挑灯夜读，毫无灵魂地写着作业，一脸不开心地查找法术名词。

“早干嘛去了…”柳茗烟穿着睡衣靠在门框上，摇了摇头，“后天就要校外实习了，暑假作业还没做完，交不了我可是也保不住你啊。”

“能写完，我可以的！剩的不多…”优助带着一丝希望，翻了翻，发现还有十多页，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对了，明天家里煮饺子，你下午有空带一点，给白羽送过去。”

“有空，我哪里有空？啊，为什么送给白羽？”

“因为她只有一个人啊。”柳茗烟说，“关心一下同学，不好吗？”

“好好好，知道啦！”优助翻了翻白眼，“我现在要继续读书了。”

“加油哦。”柳茗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得去睡觉了，年纪大了，晚安晚安。”

…

优助带着打包好的饺子，走出了家门，向着远处白氏的建筑群走去。

白氏独立在什那的一旁，外围有高高的墙，是全城最显眼的建筑之一。

白羽，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世，但优助和她的关系一直不是很亲近，像她这样长得端庄秀气，受大人们喜欢，又品学兼优的乖乖女，总给人一种距离感。更何况，再怎么说，她也是白氏的一员，白氏家族的人总是混在一起，排斥外人，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相反，艾玛这样性格开朗的学渣大小姐就亲民很多了。

不过这次奉母亲的命令，优助也没什么办法，毕竟白羽没有亲人，学习又很好，在学校里柳茗烟也格外关照白羽。

优助说明理由，通过了守卫，走进白氏的门庭，里面豁然开朗，屋舍俨然，都是一幢幢独立的如同别墅般的小楼，有着各自的院子和花园，想想如今什那城吃紧的房屋资源，就不自觉地羡慕起白氏的奢靡，优助家虽然也属于富足人家，却也只是独层的公寓。等等，那，白羽岂不是自己一个人一整栋房子了？

优助随着守卫的指示来到了白氏建筑群的西边，终于到了白羽家的所在地。事实上，白羽的房子能明显看出和其他白氏人的不同，只是平层的房子，院子面积也相对小很多，看起来比较杂乱，没有精心打理，房屋比起其他那些别墅般的建筑样式，更贴近什那普通民房，优助走上门前，叩响了门铃。

“谁？”白羽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她看起来出水芙蓉一样，肩上挂着毛巾，刚刚洗完头的样子，发丝上还有少许水珠，穿着白氏的黑色衣服，一双白色拖鞋，侧身开门把优助让了进来。

“白羽，我妈妈今天做了饺子，她让我给你送一些，你有空可以尝尝看好不好吃啊！”优助笑着走了进去。

“嗯嗯，谢谢啦。”白羽说着，给优助端了一杯茶，“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人住，有点乱…”

“没事没事，我自己房间比这乱多了。”优助打量着房间，白羽显然很喜欢植物，房里有很多盆花草，整体上看起来很有活力，厅里很多茶杯、瓷器等小玩意，虽然繁多但是摆放有序，最显眼的是一个很大的熊娃娃，看起来很柔软，但却没有在沙发、床上，而是在地上呈一个坐姿。

优助坐着喝了会茶，白羽把饺子放进冰箱里，也坐在旁边，给优助添了点茶。

“别麻烦啦，你还没吹头发呢，不用管我。”

“没事。”白羽淡淡地笑了笑，“怎么今晚来了，今晚是白氏的祭典，很热闹的。”

“祭典？”

“对的，白氏有很久远的历史，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初代的英雄白翎大人，也是奠定白氏如今地位的人，这个祭典就是为了纪念她，每年的七月中旬，家主会在中央的塔楼上举办一个仪式，然后聚集家族在礼堂集会，祭典期间，家族的人也不许出门。”

“那，你也要去吧？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会，我虽然是白氏的人，也属于分家，但是没有资格参与的。”白羽说。

又是难受的身世话题…一下子气氛就凝固了，优助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拿起茶喝了一口，结果差点被滚烫的茶水烫脱一层皮。

“你慢点喝啊。”白羽笑了出来，“家族的其他人都要参与，所以我现在其实挺无聊的，你呢，你现在有什么事情嘛？”

“暂时，没有吧。”优助感觉白羽似乎有求于自己。

“帮我越狱吧！”白羽狡黠地眨了眨眼，“声东击西，躲过门口的守卫，带我出去玩一会吧，要不，对我来说又是三个小时的无聊，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啊？可是我的作业还没写完。”

白羽一把拿过书包，拉开拉链，把自己的作业拿了出来。

“帮我这一次，我把作业借给你，可以吗？”她得意地晃了晃，“我可早就写完了哦。”

“啊这…”优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那个印象里的乖乖女吗？

“答应我吧，好不好。”白羽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还怎么让人拒绝。

“唉，好吧，不过这件事不能告诉白游！他们几个要知道我的作业是抄你的，不得嘲笑我一年吗！”

“放心好了，他也是抄我的…”白羽撇了撇嘴。

…

“大叔！”优助拉了拉守卫的衣角。

“哈，什么事？”

“我脚扭伤了，能不能帮我看看，好疼！”

“啊？你坐在这，我看看怎么回事！”守卫无可奈何地蹲下来查看优助的脚踝。

背后，趁着守卫注意力转移的时间，一不留神，一个黑影飞快地闪过，似乎还用灵转加速了脚步。

…

“啊，终于出来了！”白羽自由地在道路上转着圈，享受着新鲜的空气，“自由的气息！”

“你们白氏也真是的，平常都不让你们出门吗？”优助问，“这不是和军事化一样了。”

“出来全都要报备，经常不给通过，说是怕在外面闯祸，坏了白氏的名声。”白羽说，“不过嘛，其实白氏本来在什那也没什么好名声，还有什么好败坏的，哈哈。”

“说的是呢…”优助挠了挠头，“好多人都说，白氏啊，又高调又讲究排场，不仅排外还趾高气昂，而且规矩又特别多。啊，抱歉，忘记了你也是白氏的。”

“没事，我是家族的异类啊。”白羽笑了笑，似乎并不当回事，“我们去哪里呢，导游大人？”

“我怎么就成导游了…”优助不满地说，“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李朝家的武器铺看看，你知道那里有很多做工精细的武器，还有很多很少见的…”

“你带女生去看武器铺…”白羽说，“拜托我只有这一晚上的时间，能不能认真点。”

“那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啊！”

“就，漂亮的地方呗，比如…好吧还是你说了算吧，毕竟你还是比我熟悉一些。”

“有了，这个保证你喜欢！”

优助说着，带着白羽拐过一条巷子。

“这是什么地方？”

白羽和优助走进了一家店里，店长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墙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似乎是个灯具店。

“灯具店？什么意思啊，我会喜欢这里？”

“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灯具店，其实不是哦，这是个神奇的城堡！”优助说着，拿出一条黑色布条，“把眼睛闭上，倒数100秒，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白羽疑惑地说，还是听话地用布条蒙住眼睛开始数数。

“1，2，3。”

白羽只听到周围优助上上下下的声音，不由得笑了。

“…100。”

睁开眼睛，白羽被面前漂亮的灯光惊呆了，优助关上了店里的主灯，打开了漂亮的水晶灯，同时用不同颜色的布条蒙在灯上，折射出绚丽的颜色，白羽伸出手，看着流光溢彩在自己手上流动，开心地笑了。

“怎么样，不错吧？哈哈。”优助笑着比了个剪刀手。

白羽狠狠地点了点头，脚尖点地，转着圈享受着这梦幻般的场景，眼睛笑成了一抹漂亮的弧形。

优助看着白羽，不由得笑了出来，就算小小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白羽依然还是这样乐观，对美好事物充满了憧憬，她确实…是个很善良很积极的人啊…想到这，优助对她的好感也上升了不少。

…

两人走在什那的街道上，一边闲逛着一边吃着小吃，走到了什那广场的喷泉旁，欣赏喷泉随着音乐起舞，白羽一边吃着丸子一边看着，手上系着优助给她的布条。

“那家灯具店，你很熟悉吗？”

“当然了，小时候家里灯坏了都是我拿去换的。”优助说，“对了，你好像很喜欢种花啊，我们找个花木店逛逛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种的植物。”

“好啊。”白羽眼睛瞬间一亮，“也不是喜欢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没个人作伴，动物家族又不让养，只能种点植物陪陪自己了，不过久了也慢慢喜欢上了。”

两人步入一家种满花草的店铺。

“你们好，请自行挑选，我们店里的样品不予出售，每种样品都有对应的种子，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到前台来咨询。”前台后面，一个和他们俩年纪相仿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扎着马尾，正戴着眼镜低头看书，丝毫没注意到两人，她的语气很温柔，看起来是个文静的女孩。

“有什么比较好养活的植物吗？”优助问。

“薄荷、仙人掌、多肉、芦荟、绿萝、文竹，都很好养，看你们的需求了。”女生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两人，皱了皱眉。

白羽蹲下来端详着一盆植物，优助本想也蹲下来，不料后面女生突然走了过来。

“抱歉，今天我们不做生意了，还请你们离开。”女孩语气突然生硬起来，她插着腰，一脸阴郁地看着两人，“今天我们家货源断了，暂时不方面接待，麻烦两位去别家吧。”

“啊这…”两人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头发扎成马尾，双眼是非常漂亮的赤色，而且似乎和他们一个学校，但是此刻她完全不像之前的温柔文静，显得盛气凌人。

“走吧，算了。不好意思。”白羽看女生似乎不太高兴，于是拉着优助离开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那个女生？”优助气恼地说。

“可能是因为我…”白羽若有所思地说，“可能她注意到了，我是火相法师，所以不想我进花木店这样的地方吧。”

“哎…”优助也想到了，如今什那只有白羽一个火相法师，被另眼相待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什那又遭遇了凤火之灾，这些花木店就更在意了。

白羽看出了优助的不自在，于是安慰他：“没事的，这些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来，你带我玩了这么久，我也带你去个地方，每年生日，白游都会带我去那里，后来我就经常一个人去，你还是第一个有这样荣幸的人。”

“是吗，那我可得记住位置。”

…

“你看！漂亮吧！”

白羽带着他来到了西斯河的上游，这里草木丛生，比起中游和下游的入海口，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是此刻在月亮和星光下，却显得很是宁静。

夏夜满天的星光照射得潺潺流水波光粼粼，鱼儿在清澈的水里游跃，这里的草木相当高，几乎要没过优助的腰部，草木间闪烁着点点荧光，在草丛间飘动，是萤火虫，它们在草丛中寻觅着，放佛一个个小精灵游弋人间，蛙声蝉鸣如同音乐一般，蒲公英一丛丛地随着微风左右摇晃。

白羽放松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

“偶尔，心烦的时候，读书累了的时候，我就偷跑出来，在这里呆一会，远离城市。可能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思考问题。”

“好漂亮啊这里。”优助赞叹着，看着天上地下星光闪烁，恍如仙境。

“这里是我的秘密花园，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优助看着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的白羽，点了点头。

“我还可以，把它变得更美，你想不想看看。”

“嗯？”

优助坐了下来。

他用法术在手里聚出一个小风球，慢慢地将它抛向空中，四周的蒲公英花随着风吹起，飘入空中，萤火虫随之飞入高空，整个画面变得更融为一体，放佛置身于星海中。

优助看了看白羽，她坐了起来，眼睛里都是星光，伸出手去，感受着从指缝间溜走的蒲公英和荧光，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不错的安排哦，今天我给满分！”

“哈哈，是吧。”优助看着白羽，得意地笑了。

“谢谢你，优助。”

“谢我什么。”优助感觉脸上热热的，不由得抬起头，“你应该多笑，白羽，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是吗…你脸红的样子，也挺好玩的。”白羽莞尔一笑，调皮地说。

“谁脸红了！”

“更红了！”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