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昭宗自救
长安建筑被悉数拆焚，百姓尽数迁往洛阳，看着昔日光辉无限的长安，在自己面前化成烟云灰烬，昭宗李晔的心在滴血，没想到，自己争了一辈子，却到头来，成为了亡国之君。
无人救唐室，皇帝只能自救。
二月，昭宗李晔的车驾从长安出发，抵达陕州，李存勖的马车也尾随而至。
附近的朱全忠也从河中行营赶来朝见，虽然朱全忠的作风很强势，但此刻他还没有做好废除皇帝、改朝换代的准备，因此，在对待君王的表面礼仪上面，朱全忠依然不敢有丝毫马虎。
君臣见面，明明各自心怀鬼胎，却偏偏表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李茂贞等窃谋祸乱，将胁迫乘舆，老臣无状，请陛下东迁，为社稷大计也。”
李晔闻言，大笑而不停，自朱全忠上次击败岐军，到现在李茂贞恐怕见到朱全忠还要两股战战，实在是睁着眼说瞎话，但也只能宽慰道“难为爱卿想的周到，朕真是感激不尽。”
李晔不仅赏赐朱全忠酒器衣物以示恩宠，还欲要将其拉到寝宫之内话家常，说是要举办内宴犒劳朱全忠。李存勖和孔锦也因为随行而赴宴。
这是陕州，朱全忠的势力范围之内，因此朱全忠没有多想，便慷慨赴宴。
待他进了寝宫，何皇后热情地迎上前，一面套近乎，一面卑微地说“以后我和皇上去您那里了，这今后可都要靠您了。”
“皇后放心，本王定会服侍周全。”朱全忠一身华服，好生得意。
因为是内宴，所以朱全忠所带的护卫都在宫殿之外守护，宴会之上，只有内臣和侍候的宫人在殿内。
孔锦打量着四周，只有朱全忠和几个外臣算是外人，其他的人都是昭宗李晔的人，朱全忠和昭宗的实力，在这个小小的宫殿之内，发生了彻底改变，在这方天地之内，昭宗在这里第一次占据着绝对优势。
李晔端坐在殿前，一路奔波使他沧桑了许多，他沉着眸子，细细思索。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一次挽救大唐危亡的最后时机，杀掉朱全忠，凭借王者之威号令众军士，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小，而且一旦错过今天这个机会，到达东都洛阳，自己可就是以“软禁囚徒”的身份与朱全忠相见了。
宴会如约开始，氛围却很诡异，看似热闹的宴会之上，时常有宫人在皇帝耳边附语，两侧的帷幕低垂，周边伺候酒宴的四五个宫人站在朱全忠的左右，寸步不离。
“没想到亚子也来了。”朱全忠颇有深意地瞧着李存勖。
“替家父，送送圣上。”李存勖起身敬酒。
“李克用义子收多了，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吧？”朱全忠扶须大笑，并不回应李存勖的敬酒。
不久前三太保李存信，在晋阳因病去世，原本一生骁勇善战的他，五年前因为醉酒误事，在安塞大败，李克用大怒将杀之，李存信跪地谢罪，才逃过一劫，自此之后锐气全无，常称病，不再出战。
此外，之前李克用回师途中路过汴州，朱全忠嫉妒李克用强盛，起了杀心。假意邀请李克用入城，于上源驿馆设宴款待，礼貌恭敬，而李克用却盛气凌人，出言不逊。
朱全忠即于当夜发兵围攻驿馆，李克用仓皇逃出，十一太保史敬思力保李克用至于汴桥，左右扶李克用突围而去，史敬思留下断后，血战而殁。
李克用麾下的义子一个个遭遇不幸，势力早已大不如从前。
“气不气？”孔锦见平日里趾高气扬地李存勖受了气，不禁小声揶揄。
“气，更让我气的是，朱全忠成了现在的样子，昭宗也有成全。”李存勖举杯，冰凉的酒水滑入喉咙。
朱全忠当初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赐名“全忠”，之后又因唐廷有意削弱晋王李克用的势力，而被扶持，继而朱全忠进封梁王，逐渐成了中原最大势力。
孔锦打量着觥筹交错的众人们，突然看到后门的帘子下，有个小孩的身影，应该是太子李柷（chù）。
放任一个孩子在这剑拔弩张的宴席上太危险，她起身走近帘子温柔问道“太子殿下怎么在此处玩耍，酒宴已经开始了。”
“父王不让我入宴。”李柷委屈地撅起小嘴。
孔锦瞧了瞧靠近后门这也有一张酒桌，便哄道，”小殿下，那我们在这坐下可好。”
李柷的撅着的小嘴立即笑开了，“好呀，我就坐在这，能看到歌舞，还能看到爹爹。”
孔锦微微怀抱着他，坐在酒桌边，远远瞧着唐昭宗和朱全忠一杯接一杯地痛饮。
朱全忠正喝酒正酣畅，但旁边的大臣韩建却看出来了一点不对劲。
韩建阴险狡诈，善于察言观色。此前也曾劫持过昭宗，但以区区华州之地，想玩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计，最终被李克用打得兵败如山倒。
在朱全忠入关中之后，韩建便识了时局立即投靠了朱全忠，而面对此次昭宗的内宴，韩建隐隐感觉到这个不再是当初稚嫩少年的帝王，集聚着杀气。
宫女们婆娑起舞，羽衣蹁跹。昭宗身后低垂的帷幕，映出朦朦胧胧的几个高大的人影。
看出眉目的韩建在酒桌底下，悄悄地捏了捏朱全忠的后足。
朱全忠一下酒醒了，冷汗从手心冒出，看到周边身材魁梧的宫人，“恐怕这小皇帝是真的要在我的地盘上动刀。”他心中一惊，用力掀翻了桌上的菜肴，众人惊慌之际，朱全忠夺门而出，整个人不顾失仪，仓皇而逃。
孔锦也被朱全忠突然的失态惊到了，转念缓缓望向面色如灰的昭宗李晔。
怀里的李柷紧紧攥着孔锦的衣摆，用力咬着下唇，不敢发出声音。
众人看着昭宗匆匆消失在殿门之外的背影，李晔的酒杯跌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这一刻，他知道，大唐真的结束了。
不久昭宗又以何皇后已怀胎九月，不方便立即启程来拖延。
三月朔日，何皇后临产，因为随行女眷太少，孔锦被差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