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五幕：残局余烬

陆昭明从干涸的镜湖中撑起身时，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那截半融的玉簪正在吸收他伤口渗出的血，簪尾褪成惨白，簪头却凝结出龙女闭目垂泪的琉璃像。湖底龟裂的缝隙里嵌满青铜钟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画面：北方祭坛上国师割开公主手腕取血、边塞战场堆积的玄甲卫尸体突然睁眼、深宫地窖里三百盏魂灯正被血色星砂逐一点燃......

他试图召出龙鳞剑，却只呕出一把混着星砂的冰碴。喉咙里泛着青铜锈味——那是神魂被撕裂后，镇压妖王的禁咒正在反噬肉身。

天际赤星骤然大亮，红光扫过处，龟裂的镜湖竟渗出黑色黏液。陆昭明踉跄着后退，靴跟踢到某块凸起物——那是半块刻着「昭」字的玄甲残片，三千年前被他亲手埋在此处镇压龙女怨气。此刻残片在赤光中浮起，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北方星骸祭坛的结构图，中央血槽形状与公主的身形完全吻合。

“原来你在这局棋里，连弃子都算不上。“妖王临灭前的诅咒突然在耳蜗深处炸响。陆昭明猛然回头，看见湖面倒影中自己背后站着穿帝王冕服的虚影——那虚影正将手按在他天灵盖上，五指间缠绕着从公主太阳穴抽出的金褐色魂丝。

湖心突然卷起灰白色的雪暴。那不是雪，而是焚烧星砂后的余烬，每片灰烬都刻着微缩的五行阵符。陆昭明把玉簪刺入心口暂缓反噬，却在剧痛中窥见恐怖真相：掌心融化的根本不是玉簪，而是自己半截指骨——早在三百世前，他为了给龙女续命，早已将肉身炼成了行走的复活阵眼。

暴雪裹挟着一块青铜镜碎片砸在脚边。镜中映出北方祭坛的实时场景：国师手中浑天冠冕已嵌入公主眉心，她跪在星骸阵中央，脚下堆积的正是历代玄甲卫统领的头骨。当冠冕完全扣合时，公主突然转头望向镜面，金褐色瞳孔分裂成蛟类竖瞳，唇角勾起与妖王如出一辙的冷笑。

陆昭明突然跪倒在地，怀中星砂漏壶自动浮现。原本悬浮在壶中的血砂与泪晶已完全混合，凝成一枚赤金色的种子——而壶底的裂缝显示，这枚种子早在十年前就被植入公主心脏。他终于读懂了自己最深的布局：所谓“弑亲证道“从来不是杀她，而是诱使国师将复活的龙女魂核种入公主体内，以此骗过天道监测。

“你总是......算不准人心。“他咳着血沫低笑，指腹摩挲玉簪上龙女的脸。簪身突然传来细微震颤，北方祭坛方向爆发的金光中，隐约传来公主的声音——不，是龙女与公主意识交融的嘶吼：“陆昭明，把我的尸骨......从星髓井里挖出来......“

镜湖彻底崩塌时，陆昭明在最后一块青铜碎片上，瞥见了自己未来的倒影：白发黑袍站在星骸祭坛顶端，脚下是国师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尸体，而公主——或者说龙女的转世身——正将浑天冠冕戴在他淌血的额前。冠冕内侧刻着一行小字，那是三百世前他亲手刻在龙女棺椁上的咒文：

「以爱为皿，盛恨重生」

湖底传来初代青铜钟的残响，新一轮五行试炼的星图，正在北方赤星照耀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