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市蜃楼现世

残阳如血，将东海染成琥珀色的酒浆。张承升赤脚踩在礁石上，细碎的牡蛎壳硌得脚心生疼。咸涩的海风掠过他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在裸露的皮肤上凝成细密盐霜。十五岁的少年眯起左眼，那里正泛起针扎似的隐痛。

“阿升！“脆生生的呼喊穿透浪涛，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陶罐跌跌撞撞跑来，“娘让我送虾酱......“

话音未落，张小花突然踉跄着跪倒在地。陶罐摔在礁石上裂成三瓣，暗红色的虾酱顺着石缝淌向大海。张承升瞳孔骤缩——妹妹的瞳孔正在扩散，脖颈浮现出蛛网状的青黑色纹路。

这是本月第三次发病。

“小花不怕。“少年将妹妹搂在怀里，指尖掐住她虎口处的劳宫穴。左眼突然灼热如炭，他竟看见妹妹经脉中游走着墨色丝线，那些丝线正顺着三焦经向心脉蔓延。

“哥...冷......“小女孩的牙齿咯咯作响。

张承升扯下脖颈挂着的鱼牙吊坠，这是三年前父亲出海前留给他的。当粗糙的鱼牙贴上妹妹眉心时，那些墨线突然疯狂扭动，像是遇见了天敌。海风送来若有若无的檀香，他猛然回头，发现东边天际不知何时腾起淡紫色的雾气。

“海市蜃楼！“远处传来老渔夫的惊呼。

少年背起昏迷的妹妹往家跑去，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当他转过晒鱼架时，余光瞥见紫雾中隐约显出一艘楼船轮廓——那绝不是普通蜃景，船头悬挂的青铜铃铛正在无声摆动，铃身篆刻的饕餮纹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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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张承升蹲在灶台前添柴**。铁锅里翻滚着鱼骨熬的粥，火光将他瘦削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里屋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父亲留下的鱼牙吊坠此刻正压在妹妹枕下。

“明日要出大潮。“母亲掀开草帘，眼眶通红，“王把头说看到青鳞鱼群......“

“我去。“少年将最后一把柴塞进灶膛，“小花需要钱买药。“

破晓时分，十二艘舢板像离弦的箭射向阴阳海交界处。张承升跪在船头撒网，左眼突然刺痛难忍。当他抬手揉眼时，整片海域在他眼中变了模样——海水化作流动的符篆，每道浪峰都闪烁着金色铭文！

“收网！“王把头的吆喝惊醒了他。渔网异常沉重，拉上来时竟闪着幽蓝磷光。众人围拢过来，只见网中躺着半截青铜剑柄，剑格处嵌着的玉珏正汩汩渗出鲜血。

“晦气！“船工们纷纷后退。张承升却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玉珏突然迸发强光。他感觉有滚烫的熔岩顺着指尖涌入左眼，耳畔响起苍老的叹息：“三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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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暴雨倾盆**。张承升蜷缩在柴房角落，左眼仿佛要炸裂开来。每次闪电划过，他都能看见屋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篆文。那些文字像活物般游走重组，最终凝成八个血字：

**倒悬沧海，命锁玄黄**

惊雷炸响的刹那，柴门被狂风吹开。蓑衣斗笠的老者踏雨而来，腰间葫芦叮咚作响。老人布满瘢痕的右手按在少年天灵盖上，张承升顿时看到骇人景象——自己周身缠绕着七十二条赤红锁链，每条锁链尽头都连着星辰！

“好个倒悬命格。“老者嗓音沙哑如锈刀磨石，“小子，想救你妹妹吗？她中的是玄冥海的'牵机引'。“

暴雨声中，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方龟甲。当他的指甲划过甲片时，竟有火星四溅：“今夜子时，带着那块玉珏去沉船滩。记住，涨潮时要站在巽位，退潮时走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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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海滩宛如鬼域**。张承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玉珏在掌心发烫。按照老者嘱咐，他每走七步就往地上插一支桃木钉。当第九支木钉入土时，海面突然沸腾起来。

腐朽的船桅破水而出，成群结队的荧光水母托起整艘古船。船身布满藤壶的青铜铃铛无风自鸣，张承升的左眼突然能看穿甲板——底舱里整整齐齐码着四十九具玉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下意识念出浮现在眼前的咒文。玉珏应声飞起，在头顶展开淡金色光幕。就在这时，海面炸开数丈高的水柱，八条章鱼触手般的黑影向他袭来。

少年就地翻滚，触手擦着后背砸在沙滩上。湿沙飞溅中，他看清那竟是条生着人脸的怪鱼！怪物额头镶嵌着与玉珏同源的宝石，张开的利齿间垂着黏稠的银丝。

“坎位三步，震位燃符！“老者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张承升咬破指尖，就着鲜血在掌心画出雷纹。当他重重拍向震位沙地时，九道电光自云端劈落，恰好击中人面鱼额间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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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棺开启的瞬间**，浩瀚的信息涌入张承升脑海。他看见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看见仙人用玉珏镇压海底魔眼，看见无数因果线缠绕在自己命宫。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少年颤抖着从棺中取出一柄木剑。

剑身刻着两行小字：

**命悬倒影处**

**剑起沧海平**

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个浑身湿透的老道士。“想不到你能唤醒天工坊的传承。“道士摘下斗笠，露出左眼狰狞的伤疤，“从今日起，你便是第三十六代'掌舵人'。“

张承升握紧木剑，左眼深处浮现出金色轮盘。他忽然明白妹妹体内的黑线从何而来——三百里外的海平面上，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青铜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