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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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宅暗影

梅雨在窗棂上织出细密的珠帘,我握着鬃毛刷的手忽然顿在半空。樟木箱里泛黄的信笺散发着陈年墨香,最底下那方绣着并蒂莲的绢帕却让我后颈发凉——这和上周在父亲书房暗格里发现的染血金锁,分明是同样的绣工。

铜锁“咔嗒“一声弹开的瞬间,回忆如暴雨倾盆。七岁那年的蝉鸣刺得人耳膜生疼,母亲把我塞进这个雕花立柜时,檀香味混着她腕间淡淡的血锈味。她说要玩捉迷藏,可我数完一百下,老宅就只剩下警笛在暮色里哀鸣。

“小穗?“表姑妈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打翻生宣纸,“西厢房的梁柱又渗水了,你要不要......“她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膝头的金锁上,端着茶盘的手指节发白。

入夜后雨势转急。我蜷在修复室的转椅上比对拓片,电脑屏幕突然跳出的邮件提示让心跳漏了一拍。附件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人影从父亲生前的工作间闪出,怀里抱着个青花卷缸。

正要放大画面,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爆裂。黑暗中,走廊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我摸到门边时,月光正映在回廊尽头那个摔碎的雍正粉彩蝠桃纹橄榄瓶上——那是母亲最爱的藏品,碎瓷在月光下泛着釉裂的冷光,我蹲下身时嗅到淡淡的铁腥味。青花碎片边缘沾着暗红污渍,这绝不是雍正年间的矿物彩料——有人在我触碰橄榄瓶前就抹上了新鲜血迹。

“叮——“

修复室传来玻璃器皿倾倒的声响。我贴着回廊朱漆立柱摸过去,隔着雕花门缝看见工作台抽屉全部被拉开。父亲那本羊皮封面修复日志正躺在显影剂泼溅的污渍里,其中三页纸被齐根撕去。

暴雨在此时穿透云层,整座老宅在雨声中发出咯吱呻吟。我抓起日志转身奔向书房,却听见背后响起湿漉漉的脚步声。那人似乎穿着浸透雨水的布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浸满水的海绵上。

密码锁的蓝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我颤抖着输入母亲生日,电子屏却跳出红色错误提示。身后脚步声停在楼梯转角,皮质手套摩擦扶手的吱呀声清晰可辨。

“0814“——父亲祭日。钢制门栓弹开的刹那,走廊传来瓷器爆裂的巨响。我反锁房门瘫坐在地,冷汗顺着脊椎流进工作服领口。日志缺失页的夹层里滑出半张泛黄的底片,显影剂污渍下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面容。

她身后的博古架上,那尊失踪多年的明代鎏金释迦牟尼坐佛正在发光,

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突然变得粘稠,我盯着底片里鎏金佛像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母亲失踪前夜为我读《东京梦华录》时,指尖反复摩挲的插图——释迦牟尼莲台下本该是七宝池,此刻却显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

“咚——“

子时的更鼓穿透雨幕,书房那座停摆二十年的德国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铜鎏金藤蔓纹指针逆向旋转,在03:15的位置剧烈震颤。我扑到父亲的红木书桌前,金锁内侧的经纬度坐标在台灯下泛着幽光。

北纬30°15',东经120°10'。

秒针跳动的节奏与心跳逐渐重合,我抓起钢笔在宣纸上划出交叉线。墨迹晕染的瞬间,笔尖突然戳穿纸面——经纬交汇点正压在老宅祠堂的方位坐标上。

走廊传来瓷器刮擦地砖的锐响,像是有人拖着青花梅瓶在游走。我反手锁死书房橡木门,从修复箱夹层摸出母亲留下的犀角柄放大镜。底片边缘的霉斑在六十倍放大下显露出针孔文字:丙戌年霜降,西泠印社库房交接记录。

这是2006年母亲失踪的年份。

“小穗?开门!“表姑妈的拍门声惊得放大镜脱手坠地,“祠堂的承尘塌了,快帮姑妈看看那些字画!“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门板,我盯着手机刚收到的匿名彩信:监控截图里表姑妈正用镊子夹着带血的瓷片,背景露出半截青花缠枝莲纹卷缸。发信时间显示23:47,而此刻电子钟正跳向00:03。

“我换件衣服就来!“我朝门外喊话时,颤抖的手指已打开祠堂3D模型图。北斗七星孔洞与座钟密码重叠在寅位,对应着佛龛背后的暗门机关。

铜磬的余韵突然在祠堂炸响。

抓起父亲留下的拓片包,我从气窗翻进连廊。暴雨拍打着卍字纹窗棂,抄手游廊的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人影拉成扭曲的鬼魅。第六盏灯笼下的地砖传来空响,撬开金砖的瞬间,霉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防水油布包里躺着母亲修复敦煌绢画的日志,夹页里褪色的血指印按在某个钤印上。我打开紫外手电,朱砂印泥在紫光中浮现出双头蛇纹——这是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上,文物走私集团“烛九阴“的标记。

“找到你了。“

二叔阴冷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我转身时正对上他手里的洪武釉里红玉壶春瓶。瓶身缠枝牡丹纹在雨中泛着血光,这个本该躺在省博展柜的国宝,此刻正悬在我头顶三寸。

“三年前你父亲就是太执着。“他转动瓶身露出底部锔钉,“明明可以用仿品替换,偏要举报整个运输链。“

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我瞥见他西服内袋露出的半截银链——和母亲失踪现场遗留的。地窖监控画面突然卡在表姑妈弯腰的瞬间,她旗袍领口滑出的翡翠璎珞项圈在镜头里泛着冷光——和父亲修复日志里夹着的母亲结婚照上戴的,分明是同一件。

手机屏保跳出低电量警告时,我正贴着祠堂北墙数第七块方砖。青砖阴刻的貔貅纹在强光手电下显出水渍,指节叩击时发出空洞回响。暴雨顺着瓦当砸在肩胛,怀里的油布包散发着母亲常用的沉香味。

“别碰机关!“

沙哑的男声从垂花门后传来,我转身时只看到半截灰色道袍消失在月洞门。青砖缝里塞着张泛潮的纸条,瘦金体写着:“寅时三刻,北斗归位,开匣见血。“

祠堂铜磬无风自鸣,腕表指针停在03:15。我摸出随身携带的牛角柄刻刀,沿着貔貅眼窝刺入砖缝。机括弹开的瞬间,整面砖墙向内翻转,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窖里二十盏长明灯突然自燃,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古物养护禁忌》。母亲清秀的批注还留在“青铜器去锈“条目旁:“乙酉年六月初七,汉夔纹铜镜背面包浆现朱砂符咒,疑与葛洪炼丹术有关。“

檀木箱上的《申报》开始自燃,我徒手拍灭火焰时,发现头条新闻竟是当年母亲失踪案的报道。铅字在高温下重新排列组合,显出一串拍卖行流水号:GZ2006-0917,对应着香港苏富比秋拍的神秘撤拍品。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表姑妈的声音在石阶上方炸响,她手里的龙泉窑青釉葫芦瓶正往下滴着某种粘稠液体,“和你妈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我后退时撞翻博古架,元代卵白釉云龙纹梅瓶应声碎裂。飞溅的瓷片中,半枚带指纹的锔钉扎进掌心——与三年前父亲修复的走私文物上的修补痕迹完全一致。

“当年要不是你妈发现我们在法华釉陶罐里夹带灵宝五符镜仿品......“她突然噤声,葫芦瓶朝我掷来的瞬间,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我扑向左侧青铜鼎时,看见失踪的明代鎏金佛像正从暗格升起。北斗孔洞射出七道红光,在地面交织成江浙地图。杭州湾位置浮现出血色印章,正是母亲日志里出现的双头蛇纹。

表姑妈突然发出非人的惨叫。她脖颈处爬满青黑色血管,手中碎裂的葫芦瓶内壁残留着深绿粉末——北宋官窑特有的矿物釉料混合着箭毒木汁液。

地窖顶棚开始塌陷,我抱着鎏金佛像撞开暗门。涌动的暗河中飘着具泡发的尸体,那人腕间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正是三年前在香港失踪的文物鉴定大师陈恪之的标志物。

暗河石壁上布满抓痕,最新的一道刻着“林芮雪未死“——那是我母亲的名字。血字旁钉着半枚银质袖扣,上方的饕餮纹与二叔怀表链的纹饰形成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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