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螭现世

子时的梆子声碾过金陵城墙时，十三具尸体正在护城河里浮沉。

叶清欢的竹筏切开血色涟漪，腕间金铃惊起白鹭。她俯身捞起一具青面尸首，银针探入喉头三寸，针尾竟凝出霜花。这是“九幽噬心“毒发第七日的体征——与三日前她在自己脉象中窥见的凶兆如出一辙。

“姑娘当心！“

破空声自背后袭来。她旋身挥动药锄，斩断的袖箭里迸出靛蓝毒雾。苇丛中跃出七道黑影，刀锋映着残月，将竹筏围成死局。

为首者狞笑：“青鸾公子竟是个娘们？“

叶清欢的蓑衣簌簌作响。她认得这些人的靴纹——官制牛皮靴的云雷纹，本该出现在禁军教头的脚上。左手悄然扣住袖中机关匣，面上却露出惶惑：“诸位可是要问路？“

刺客的弯刀已劈至眉睫。

霎时间，河面炸开冲天水幕。七十二枚淬毒银针从腐尸口中激射而出，叶清欢足尖轻点浮尸借力，青衫如蝶掠过血色河面。金铃震颤间，刺客接连坠入水中，伤口涌出的血竟与河中浮尸别无二致。

最后一人的刀锋离她心口仅余半寸。叶清欢的银簪抵住刺客咽喉：“谁告诉你们青鸾公子今夜...“

话音戛然而止。

芦苇深处传来重物坠水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上游漂来片玄色衣角，缠在浮尸指间的，是半截刻着貔貅纹的玄铁算筹。

药王谷的夜雾裹着血腥气。

容珩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浸泡在混着朱砂的温泉中。肋下的剑伤已被桑皮线缝合，手法精妙得让他想起军中最好的仵作。试图运转内力，却发现任督二脉被封着七根金针——正是克制九幽噬心毒的上古针法。

屏风外传来捣药声。

透过茜纱，他望见少女背影。青丝未绾，耳后朱砂痣在烛火下似一滴将坠的血。她正用玉杵研磨的龙脑香，是去年暹罗进贡的珍品。

“姑娘救命之恩...“他故意让嗓音透着文弱，“在下愿以千金...“

瓷碗碎裂声打断话语。叶清欢掀帘而入，手中淬毒金簪直指他咽喉：“容九公子好阔绰，就是不知户部亏空的三百万两漕银，够不够换你这条命？“

容珩瞳孔微缩。他乔装账房先生用的名帖尚在怀中，这医女竟能道破化名。浸在水中的手悄然摸向池底暗藏的匕首，面上却愈发苍白：“姑娘怕是认错...“

寒光闪过，他藏在池底的玄铁虎符已被金簪挑出水面。叶清欢指尖抚过猛虎额间的星纹，那是摄政王府暗卫的标记。她突然扯开他半湿的衣襟，心口处冰蓝色掌印赫然在目。

“七月廿三，你在漕运总督书房盗取河防图。“她将虎符掷入药炉，火光中浮现出西域梵文，“中了冰魄掌还能活过三日，看来那位大人没告诉你——“

药炉突然炸开毒烟。容珩破水而出，软剑如蛇缠上她脖颈。却在剑刃见血的刹那，看见她掌中晃动的紫玉螭龙佩。

剑锋倏然后撤，在青砖上划出火星。

“原来前朝太子的遗孤是个用毒高手。“容珩抹去唇边血渍，目光扫过她微微隆起的左腕——那里缠着克制剧毒的玄冰丝。

叶清欢的银针已抵住他晴明穴：“摄政王殿下不也扮猪吃老虎？您袖中藏着的根本不是漕运密账...“她突然挑开他的袖袋，羊皮卷滚落展开，赫然是标注着十二星宫据点的《山河堪舆图》。

更漏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窗外突然传来竹哨暗号。容珩认出这是影卫集结的讯息，却见叶清欢露出古怪笑意。她指尖轻叩案上铜炉，整间药庐突然开始移位，露出地下密道的入口。

“要抓青鸾公子...“她将螭龙佩按进墙砖凹槽，石门轰然洞开，“还是查二十年前的皇陵兵变？“

密道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隐约可见青铜铸造的河图洛书盘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容珩肋下的掌印突然灼痛起来，恍然惊觉这痛感与三日前触碰先帝遗诏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