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军训

周五晚自习，王佾宣布了下周一开始为期一周的军校军训的事，话音一落地，班上就沸腾起来。

“老师，在哪军训？”

“要带什么？”

“能带零食吗？”

七嘴八舌，菜市场的阿姨见了也得甘拜下风。

王佾双手往下压，教室里声音渐小，等完全安静，他才继续说：“班长上来拿军训通知和告家长书，你们想知道的上面都有，看完有问题举手。告家长书要家长签字，你们别自个儿冒充，也别随便认爹妈让别人签。听清楚没有？”

全班齐声大喊：“清楚了。”

“回去好好看，这是为你们自己的安全负责，到时候没有老师跟着你们，一切都由教官管理。”

“老师……”有人喊。

“我刚说什么？”

“举手，”男生举起手，“老师，教官严不严？”

“你们初中教官怎么样？”

最后十几分钟，王佾和全班讨论起了各自的初中军训。临了临了，对大伙儿说：“好了，这个周末好好休息，东西准备好，下周一直接坐大巴跟教官去军事基地。放学！”

“欧耶！”

周末叶既望和刘婉竹一起去超市买了必备的防晒用品，还有少许零食。基地不让带零食。

转眼就是周一，校长例行讲话作军训动员，大体就是少年强则国强，爱国教育，安全教育，强调纪律等等等等。

一群高中生像小学生秋游一样，欢天喜地排队登车，只见欢喜不见忧愁。这确实是第一次去军事基地军训，听说能摸到真枪，能不激动么？

上车就看到张御风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一双腿伸的老远。这一次，叶既望选择坐在张御风前座，回头就能看到他，而他的手现在就搭在她的靠背上，偶尔还能感觉到手指蹭过发梢。

耳朵一碰到张御风的手指，叶既望浑身就升了温。于是，她赶紧低头弯腰在零食袋里挑东西。

等拿着零食再次坐好时，刘婉竹问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拿东西脑充血，过会儿就好了。”

“是吗？”刘婉竹怀疑地看着她。

叶既望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菠萝蜜干，“吃东西吧，你最喜欢的水果干。”

刘婉竹不再追问，转而回头跟后面的同学聊天，“陈光、张御风，玩扑克牌吗？”

“可以啊，玩哪种？”

“抢银行！”

“我没问题，你们呢？”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成。”

“真有默契！”陈光，亦即张御风的同桌叫道。

“那是，我和既望可是从小学就认识了。来，一人分一点，把10、J、Q、K找出来就行了。”刘婉竹把牌分出。

牌理好，游戏开始。从刘婉竹开始抽牌，她抽陈光的，陈光抽张御风的，张御风抽我的。很快就轮到我被抽了。

我手里三个10，心里当然是不希望10被抽走的。等张御风手指落在10上，我喊到：“等一下，我洗个牌。”

张御风笑着收回手指，“行，洗吧，不过，我提个醒，眼睛不要那么紧紧盯着牌。”

看着张御风含笑的眉眼，叶既望抿唇不做声，只把牌放好。

这次张御风一落手就是10，他“啧”了声，把放在10上的手指换到K并抽走了它。

第一把刘婉竹赢，她发现椅背隔着拍手背有点不方便，就和我对面的同学换了个位置。这样陈光也和张御风另一侧的同学换了位置。

这一路上，每当叶既望的手覆盖在张御风手背上或者被他的手包住时，她的心脏就要蹦个迪。

后来大家觉得一直这样玩太简单，就提议加点娱乐性，“真心话大冒险，赢的人向输的人提要求。”陈光讲道。

什么兴趣爱好、有没有逃过课、最后一次尿床在几岁、初吻还在不在诸如此类问题。

刘婉竹要求，“你找个女同学要QQ号。”

张御风拒绝，“我选择接受惩罚。”

“那你去前面找教官要麦唱首歌吧”

张御风起身朝教官走去，教官拿起麦，“下面有个同学想给大家唱首歌，大家欢迎，我做个示范”

啪、啪啪、啪啪啪

所有人跟着教官一起鼓掌，在掌声中，音响里传出熟悉的旋律。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

张御风的歌声传出的那一刻，叶既望觉得月亮从天上掉下来了，就落在她眼前，而她的月亮从葡萄藤上坠落，一直落到泥土里。

她能感觉到，这一刻，看见月光的不止她一个人，而喜欢他的女生更多了。是否有一天，她的月亮能从土壤中开出彼岸花呢？或者，她能等到彼岸花开满这个充满阳光的未知星球吗？

张御风唱完回来，“我不想继续玩游戏了。”说着他带上耳机和鸭舌帽系好安全带就闭上了眼睛。

“嗯，我也有点累”叶既望看了会儿手机，“还有将近30分钟，休息会儿吧，”说完她转身问刘婉竹：“你带耳机了吗？”

“正好我mp4下了很多新歌，一人一个。”刘婉竹拿出耳机和mp4，捣鼓了一会儿，把耳机塞到叶既望右耳。

“你可真是个宝！来，姐姐肩膀借你靠。”叶既望拍拍肩膀对刘婉竹说。

于是，两青梅就头对头、肩并肩睡了余下的路程。

第一天的训练任务不是很重，教官也比较好说话。

叶既望觉得教官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果然就听教官聊起自己还是军事基地的大学生。讲话真逗，这和她原先想的不一样。她以为教官、嗯、军人嘛，都是很严肃、很恐怖的人，舞刀弄枪很可怕！

叶既望站在最后一排，军姿练到中间，有个女同学突然倒了，差点把她撞倒。好在女生休息了一会儿就恢复了。不过，教官由此，接下来几天时不时会把大家带到树荫下站军姿。

因为最后一天有军体拳汇演，每个班各选4名代表，晚上进行加练。

实话讲，如果不是张御风也在，叶既望是想拒绝的。她脚后跟都磨破皮、脚底板也痛，每天练完只想立马躺在床上。

但是张御风在！于是，每天正餐吃完，还有加餐，简直太饱，大饱眼福。

训练、训练、训练，一整个白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都在太阳底下。等加练完军体拳回到宿舍楼，叶既望找到刘婉竹。

“婉婉，你帮我看看，我后脖子好痛。”

“哇……你都晒脱皮了，防晒霜没有抹吗？”

“我抹了的，一大坨，完全没用……好痛啊”

“这样不行，你明天会更痛，你可以问一下教官有没有药，我发言稿还没写完，你得自己去找教官了，”刘婉竹给叶既望看她只写了个开头的发言稿，“快去，等会儿洗漱还要时间。”

“好吧，我自己去，你抓紧时间写吧。”叶既望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给教官打电话。

“祁教官好，我是实验（1）班叶既望。”

“你好，同学你有什么事？”

“祁教官，我好像晒伤了，您有缓解晒伤的药吗？”

“有，你先回宿舍，我待会儿查寝给你带过去。”

“谢谢祁教官，我在2122，”叶既望站在窗户前，看着天上的星空，听见教官问，“叶同学，你还有其他事吗？”

“教官，我不想参加军体拳汇演。”四周都是知鸟叫。知鸟总不累，也不用担心自己丢脸，它才不在乎人类的看法呢。

“能告诉我原因吗？”

“教官，我学得很慢，记不住动作，七天我学不会。”

叶既望讨厌在大众广庭之下做任何与跳舞相关的事，曾经她的小学兴趣活动组老师讲她跳舞就像肢体不协调一样。从那以后，她就拒绝参加这类活动。

“是吗？我看你动作都做得很标准的，我选你就是因为你比别人做得好，你要相信自己。”

“可是……”

“你听我的，这样好不好，你先不要想汇演的事。我们从今天开始全力以赴，多花时间好好练习，一切等6天后再看。你觉得呢？”

“……好吧……”

“那就这样，我很快就到你们这栋楼了。”

“谢谢教官，再见。”

“不客气叶同学，再见！”

从第一天晚上起，在原定加练完成后，祁教官还会陪叶既望在体育馆再多呆些时间。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给她扣，一遍一遍重来。好在晚上降温了，晚风徐徐从窗户外吹过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由于和刘婉竹不在一个宿舍，也因为回宿舍时间和别人错开了，叶既望和同宿舍的人不怎么熟。这导致她常常晚上一个人进进出出。

洗漱、洗衣服、写完当日军训日志，爬到铁床上就睡了。

“你的日志上榜了。”某天吃早餐时，同宿舍的人对叶既望讲。

“我看看。”叶既望拿出手机看QQ群消息。果然看到群里王佾发了条新公告。

“朕心甚慰，咱班叶既望同学的日志上榜了！我仔细看过，写得很真实，很鼓舞人心，看来这几天下来训练颇有收获，再接再厉。大家再坚持坚持，过两天就回家了！”

同学提醒道：“你记得吃完早饭把手机放回宿舍。”

叶既望吃饭时还在不停提醒自己放手机，结果饭一吃完就到训练场了，再回去就来不及，已经吹哨。

“你出列”祁教官这会儿丝毫没有笑意，“知道错了吗？”

“知道”叶既望小声说。

“向后转，面向全班大声说，错哪了？”

瞬间叶既望面红耳赤，“我不该带手机。”

“手机上交，20个俯卧撑或者100个蛙跳”祁教官收走手机。

“教官，能10个俯卧撑吗？”

“40个”说完祁教官不再看叶既望，转到队伍前开始讲今天的训练日程。

“全体都有，稍息”

“立正”

“稍息”

“昨天是不是给大家说了今天有卧姿射击训练，除了水壶、纸巾和药水什么都不要带？”

“是”

“还有带了手机的自觉出列”祁教官扫视全班，没有人动，“先练一小时军姿。”

叶既望以为和祁教官关系挺好的，但是……感觉不是很好。

20个俯卧撑，叶既望做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做完，趴在地上不动了。

祁教官走过来蹲下，低声问：“做完了吗？”

叶既望手臂发抖把自己撑起来，最终也只是手臂撑着罢了，“没有，还有5个。”

“行了，地上不烫吗？起来吧。”祁教官说完站到一边，大声道：“入列。”

叶既望从地上爬起来，排干净衣服上的沙土，回到队伍里，一直都丧丧的。

卧姿打靶。

草场放了一排排枪。等祁教官拿着枪给大家讲完动作要领和注意事项后，才允许去拿枪。

有了刚才叶既望的杀鸡儆猴，尽管这会儿男高中生们内心激动，也没有人敢造次。就连刚受完罚的叶既望都专注地看着教官讲解，生怕自己记漏了。

“鉴于大家都是高中生，今天激光打靶要求不高，10发子弹，取2个最高的成绩作考核标准。明白了吗？”

“是！”

“好，张御风，出列，给大家做个示范。”

“是”

这是第一次看到张御风穿训练服走正步，以往都在队伍里看不着，这会儿有点明白教官为什么会喊他了。

张御风侧面对着班集体时，上午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层光晕，轮廓分明。从鼻子到下颌线，从手臂到脚尖，看过去就好像是天安门广场升旗手亲临现场。

然而，优秀是别人的，一上午排下来，十枚子弹，叶既望已经脱靶了八枚。以前玩射气球明明还挺准的，这会儿怎么就不行？

眼看着叶既望又有脱靶的趋势，祁教官走到她身边，“站起来，跟着我的口令做。”

叶既望依言托着抢站起。

“左脚向前迈出一大步”

叶既望照做。

“左臂伸出，掌心向下顺势卧倒，身体左侧着地，以左肘和身体左侧支撑身体。”

祁教官重新蹲下，纠正叶既望的动作。

“瞄准时，准星要放在觇孔之中，准星尖头要与目标对齐，扳机维持半扣状态，屏息凝神。”

叶既望感觉有点紧张。

“放松，扳机半扣。”

虽然只剩两发子弹，叶既望还是通过了考核。就像军体拳，原本叶既望以为自己做不到，可最后她居然在汇演上拿到了军训标兵奖

训练的时候感觉很痛苦，求雨求雨求暴雨，每天都感觉过了一年那么久。七天结束登上大巴车时，叶既望却感觉想要落泪。

一眼看过去，刘婉竹和新认识的朋友坐，张御风在她后排，附近已经没有位置。于是，叶既望这次一个人坐在司机旁边靠窗的地方。车没动，后边还有同学在上车。

看着祁教官叶既望突然还是哭了，眼泪无声流下来。她赶紧低头擦掉，又抬头看了看祁教官，他也正好看过来。

叶既望向祁教官小幅度挥手，掏出手机低头发消息，“祁源教官，谢谢你”

附一个小熊抱抱的图。祁教官没有回复。

回程时，一开始叶既望还注意观察周边的环境，后来看着一路不断倒退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车快到学校，车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刘婉竹不在，张御风也不在。

手机上，祁教官回复：“不客气，叶既望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