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血契之谜
又过月余,七月十五夜,我坐在书案边盯着书页上的人偶插画,看着那腕间渗出的朱砂,喉头泛起酸苦。这画分明与那木偶别无二致。
《阴符秘录》的残页在我掌心蜷曲发潮,那夜从人偶颅腔飘落的血符正在案头上放着,上面分明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少爷,该进药了。“丫鬟双儿捧着安神汤进来,我不用看就知道她的手直打颤,瓷勺磕在碗沿叮叮作响。
我摆了摆手,她如蒙大赦般逃出门槛——自从那夜我无缘无故发疯踹碎博古架上的珐琅瓶之后,再无人敢近身伺候。
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响,像极了那夜那东西的瓷指甲在抓挠门板。窗外的风在外面疯跑,声音似恶鬼的哀怨。
我的脚腕突然泛起冰针刺入般的寒意。
门窗紧闭的屋里却陡然升起来一股熟悉的阴风,它慢慢从我的尾椎骨窜上来,像条蜈蚣在沿着脊椎爬行。
从脚腕伤口处传出强烈的剧痛使我翻滚在地。
又来了,它又来了。
我右手食指不受控地抽搐,指甲在青砖地面剐蹭出刺耳的吱呀声。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如同提线木偶般直立,膝盖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暴力掰折我的关节。
我拼命地想嘶吼求救,但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是被浸水的棉絮堵住,舌尖尝到了铁锈味的血沫。
回廊上的灯笼被狂风胡乱地拍打着,我映照在青砖上的影子正以诡异的角度折叠,如同被孩童胡乱撕扯的剪纸。
腐肉气息从脚腕我的鼻腔涌入喉管,皮肤下凸起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动。
西厢房的雕花门被我胡乱撞开时,我听见自己颅骨里回荡着尖锐蜂鸣,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
房内母亲正按着道人的嘱咐将偶人残骸塞进樟木箱,发间金步摇随着剧烈动作缠上几缕银丝。
“儿,你怎么了?!儿?!来人啊!来人啊!!”
我不受控制地夺过那个破裂的木偶头颅。
还未等母亲阻止我,手中的棉絮间忽地探出半截焦黑指骨,如同活蛇般死死咬住我的虎口狠狠咬住了我的虎口。
剧痛像淬了蛇毒的银针顺着我的血脉游走,鲜血滴在箱子里木偶的手腕上。
“中元成契”四个朱砂字慢慢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全身骨骼爆发出炒豆般的脆响。我惊恐地看着樟木箱里突然腾起幽蓝火焰,那些被撕碎的布片在火光中舒展成扭曲人形,我口中仍像被塞了破布条一样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母亲发间的银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远处传来今夜第一声更鼓时,我手心的血珠突然悬浮在半空,手中的头颅和箱内的残骸在一道强光后消失了,过后残余的光亮映出房梁上密密麻麻倒垂的纸人,它们空白的面孔正缓缓转向我的方位。
“完了!全完了……”
母亲说完浑身脱力晕了过去,我还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满屋的纸人感觉屋里愈发呼吸不畅一口气接不上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