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镜花劫
陆沉是被脂粉香气呛醒的。
戏台上的锣鼓点敲打着耳膜,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月白长衫,掌心躺着一枚带裂痕的翡翠扳指。台下传来喝彩声,穿烟紫色旗袍的女子正将银簪刺入仇敌咽喉,血珠溅在幕布上绘成诡异的星图——那分明是沈星澜的眉眼。
“陆老板,该您登台了。“梳双髻的小丫头挑起帘子,他这才发现后台摆满了青铜器残片。最显眼的位置供着半截兽首门环,裂口处渗出荧蓝色液体。
踩上戏台木板的瞬间,记忆如潮水倒灌。这是民国九年的上海滩,他是法租界古董行的少东家,而台上“死去“的名伶缓缓起身,抹去假血朝他轻笑:“陆先生订的鎏金锁魂匣,可带来了?“
台下掌声雷动。沈星澜水袖轻甩,暗器般的银簪钉在陆沉脚边。簪头坠着的红绳结,正是现代他用来捆快递的那种手法。
华懋饭店顶层的包厢里,留声机放着《夜来香》。沈星澜旗袍开衩处闪过金属冷光,她将鎏金匣子推过茶几:“陆先生可知,这匣子装过七十二颗北冥鲛人泪?“
陆沉摸到长衫内袋的青铜钥匙,民国版本的钥匙缠着褪色红绳。当钥匙触到匣子锁孔时,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三个黑衣刺客破窗而入,领头的戴着白玉扳指。沈星澜旋身踢翻茶几,匣子在空中被陆沉接住。白玉扳指男袖中射出锁链,却在触及陆沉的刹那被冰霜冻结。
“北冥氏余孽!“刺客头领的沪语夹杂着古汉语腔调,“交出归墟海图!“
沈星澜的银簪划开刺客咽喉,血雾中浮现出微型阵图。陆沉右眼突然灼痛,民国场景与现代记忆重叠——这些刺客后颈都有黑龙纹身。
舞厅水晶吊灯在枪声中坠落,陆沉搂着沈星澜的腰肢滑入舞池。她高跟鞋底弹出刀片,割断追击者的脚筋。“陆老板的华尔兹跳得比冰还冷。“她呵气如兰,指尖按在他后颈的冰裂纹路上。
追兵越来越多。当沈星澜被流弹擦伤锁骨时,陆沉瞳孔骤然紧缩。民国与现代的两个时空在此刻共鸣,他徒手抓住射向她的子弹,冰霜顺着弹道逆流而上,将持枪者冻成冰雕。
“你动情了。“沈星澜突然咬破他耳垂,将血珠抹在匣子表面。鎏金纹路褪去,露出里面青铜材质的星象仪,齿轮转动声与陆沉的心跳逐渐同步。
他们在地道里狂奔,身后是融化的青砖。沈星澜突然将陆沉推进密室,反手落下青铜闸门。“沈家要的是活祭品。“她隔着栅栏轻笑,旗袍盘扣崩开露出机械心脏,“而我要的是...“
陆沉猛然惊醒。民国场景如潮水退去,他仍在下坠,怀中抱着浑身结晶化的沈星澜本体。时砂在他们周身形成茧状物,每一粒砂砾都在放映不同时空的抉择。
“抓住红绳!“现代沈星澜突然睁眼,她心口的倒计时还剩23秒。无数根红绳从时砂中射出,陆沉抓住的瞬间,看到了最残酷的真相——
民国二十三年,他亲手将青铜钥匙插入沈星澜心脏,鎏金匣子吞噬了她的惨叫。而现代实验室里,沈星澜正将电磁刀刺入他克隆体的太阳穴。每个时空都在重复背叛,红绳两端永远系着染血的银簪。
结晶化的指尖抚上倒计时,沈星澜的机械心脏开始超频运转。“这次换我。“她撞碎时砂茧,将陆沉推向光明处。在坠离黑暗的最后一瞬,陆沉看见她化作无数代码消散,旗袍残片与作战服碎布在虚空中凝结成新的红绳。
陆沉重重摔在青梧巷23号的天井里,掌心的红绳缠着半截银簪。沈墨拄着龙头杖从月洞门走出,脚边躺着十二具沈星澜克隆体。
“欢迎回家,北冥公子。“老人踢开脚边的机械残肢,“小姐这次坚持了23天,比上次进步了7小时。“
暴雨倾盆而下,陆沉右眼的冰裂纹路爬满脸颊。当他捏碎银簪时,民国记忆如毒蛇噬心——原来每一次轮回,都是他亲手按下沈星澜的重启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