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墟速达
苏砚在廉价公寓的浴室镜前僵立了十七分钟。
水龙头滴落的血珠在瓷砖上汇成诡异的卦象，镜面倒影的右眼瞳孔裂变成暗金色沙漏。手机在洗手台疯狂震动，新安装的「阴墟速达」APP自动弹出一条通知：
【您有新的加急订单】
取件码：404-666-冥
货物名称：九婴逆鳞（β级神骸）
备注：收件人要求子时送达，超时必索命
夜枭临走前植入他视网膜的AR导航开始闪烁，血红色箭头穿透墙壁指向骊山方向。苏砚抓起毛巾擦拭镜面，却发现手掌皮肤下浮现出青铜纹路——那些纹路正随着APP通知的震动频率明灭，像某种古老的摩斯电码。
冰箱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当苏砚拉开冷藏室的门，寒气裹着腐肉味扑面而来。本该放着速冻水饺的格层里，赫然蜷缩着具冰晶包裹的尸骸。尸体穿着快递站同款工装，胸牌上印着「SF-9527」，腐烂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叮——“
手机弹出新的全息投影提示：【请扫描货物二维码】
苏砚颤抖着举起手机对准尸体，镜头却穿透冰层聚焦在尸骸胸腔。随着扫描光束移动，森白肋骨内侧浮现出血色条形码，心脏位置嵌着枚比特币矿机大小的鳞片，表面跳动着暗绿数据流。
“检测到β级神骸「九婴逆鳞」，是否接单？“
浴室灯泡突然炸裂，黑暗中无数双荧绿瞳孔在墙角睁开。苏砚按下确认键的瞬间，冰棺里的尸体猛然坐起，腐烂的手指戳向他脖颈动脉：“超时...违约金...“
“砰！“
夜枭踹开浴室窗的姿势和昨夜如出一辙。她甩出的青铜钱币精准嵌入尸体眉心，爆出串电火花：“菜鸟，接单前不看注意事项？“
尸体在抽搐中化为数据流消散，只剩逆鳞悬浮空中。夜枭的机械眼射出牵引光束将其收纳进青铜匣：“九婴的逆鳞必须用子时露水保存，你差点触发尸爆。“
苏砚瘫坐在马桶盖上，发现APP界面多出猩红提示：【违规操作：未佩戴弑神手套接触β级神骸，扣除30%人性值】
“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着状态栏里变成暗灰色的「亲情」模块。
夜枭抛来罐冰镇啤酒，罐身印着秦篆体的「孟婆汤」字样：“每完成一单，你就会遗忘某种人类情感。上个月有个蠢货送货员，为了配送雅典娜的脑髓液，把自己笑的能力典当了。“
手机突然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尖啸。
【警告！检测到收件方提前激活「索命」条款】
【距离魂飞魄散还有：00:04:59】
公寓墙体开始渗出黑色黏液，电视机自动播放起上世纪黑白恐怖片。画面里穿着旗袍的女鬼缓缓转头，脖颈竟拧出360度——正是苏砚的住址门牌号。
“新手大礼包。“夜枭掀开皮衣，腰间别着十二把不同制式的青铜钥匙，“选个顺手的弑神兵器，快递员守则第一条——“
“准时必达。“苏砚抓起刻满云雷纹的摩托钥匙，“就算要送进阴曹地府。“
川崎H2R的引擎咆哮声撕裂夜空。后视镜里，公寓楼正在坍缩成黑洞，无数苍白手臂从窗框伸出。苏砚的AR导航切换成地府模式，柏油马路化作森森白骨铺就的黄泉路，路灯是倒插的招魂幡。
“抱紧！“夜枭猛拧油门，机车冲进突然裂开的空间裂缝，“九婴的索命咒绑定在子时这个概念上，我们要在时间闭环里送货！“
仪表盘数字开始乱跳：2023年→公元前221年→2099年...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碎片化影像：穿防化服的研究员在骊山架设量子对撞机、兵马俑手持激光剑列阵、父亲浑身缠满锁链在青铜门前刻字...
机车冲出时空乱流的瞬间，轮胎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眼前是座挂着「黄泉物流」牌匾的明代驿站，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在装卸贴着符咒的木箱。
夜枭甩出枚洪武通宝砸向门环：“新神联盟的狗，出来接单！“
驿站大门洞开，走出的却是戴VR眼镜的赛博孟婆。她脑后插着光纤辫子，手中的汤碗盛满跳动的代码：“验证一下，收件人的生辰八字是？“
苏砚刚要开口，APP突然弹出全息键盘：【请输入密码】
背景是他三岁时在幼儿园画的涂鸦——一座冒着绿光的金字塔。
指尖触碰投影的瞬间，驿站地砖裂开深渊。九头巨蛇的虚影盘踞其中，每个蛇头都戴着不同款式的智能手表。夜枭趁机将逆鳞掷向蛇影：“阴墟速达，使命必达！“
其中一个蛇头吞下逆鳞，其余八个头颅突然齐声咆哮：“超时0.0001秒！违约金是——“
“是你大爷！“夜枭的机械眼射出红光，在空中织成血色快递单，“根据《三界物流公约》第404条，非连续时空流造成的时效误差不计入...“
苏砚的瞳孔突然剧痛，暗金竖瞳自动解析出血单上的隐藏条款。他夺过夜枭的青铜匕首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凝成上古钟鼎文：“...不可抗力条款适用跨维度配送！“
九婴的嘶吼化作憋屈的电子合成音：【...申诉成立】
驿站开始像素化崩解，夜枭拽着苏砚跃回机车。后视镜里，赛博孟婆比了个中指，VR眼镜上闪过「差评」的荧光字。
回到现实的苏砚趴在路边狂吐，呕吐物里混着青铜碎屑。夜枭扔来瓶闪烁着符文的矿泉水：“恭喜，你现在正式入行了。“
手机震动，新的推送在锁屏界面跳动：
【您收到来自「秦始皇」的五星好评】
【备注：下次配送人皇骨，记得带充电宝】
公寓废墟前，快递站长完好无损地捧着签收单：“小苏啊，刚才有你的加急件。“
包裹是台老式录像机，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苏砚看见二十年前的父亲正对着镜头嘶吼：“别相信夜枭！她在每个时间线都...“
画面戛然而止，磁带吐出焦糊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