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泰
罗杰原本以为妮娜听到夸纳这个姓氏后，反应和巴图一样剧烈，可见她无甚反应，看来不知道他亲爹的名字。
“春芽派了三十名武士，”妮娜坐了起来，认真说道：“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我们山猫七百五十人，所有人都在殊死抵抗，石山酋长更是带领所有年轻战士联合作战，想在地势险峻的布拉索斯峡谷与他们分出胜负。”
“在峡谷抵抗吗？”罗杰想了想，也不怕伤她的心，说道：“你们虽然是红色山猫，但人家是美洲狮，你们有的优势，人家也有，而且比你们更大，更强，更快。”
“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妮娜气笑了，“就因为春芽比我们强，我们就得坐以待毙？”
“那你接着说，”罗杰摊手说道，“我想他们应该是大白天和你们作战，晚上的话，美洲狮不一定全方面赢山猫，起码晚上要抓逃跑的山猫，还挺费神的。”
这一副瞧不起的态度，令妮娜心底对他的厌恶陡然加深。
“我们部落坐落在科曼奇高地西南方的平原，这片布拉索斯的支流就流到西南平原，形成一个小型湖泊，”妮娜说，“三天前，部落被春芽科曼奇人彻底摧毁，他们煮了石山酋长的人头吃，宣告胜利，十六名山猫武士被扒了皮和筋，挂在晾肉架上，以此威慑我们所有还活着的俘虏。”
这些话换了肖松尼语，或许只有家乡的语言才能描绘出科曼奇人带来的无边恐惧。
罗杰费了一番功夫，两头翻译，尽力让两个白人和艾莲都听懂。
“你们跑出了五十一人，剩下的山猫百姓呢？”
“具备完整生育功能，以及保持贞洁的，便是我们五十一人了，”妮娜越说越慢，“除了惨死的武士，接近七百人的山猫人，老的，年纪太小的，妇女，中年人……都被飞镖斩成了肉泥，腌了肉，做成白面鬼的传统食物‘活肉罐’。”
呕！艾莲捂住了嘴，爬到另一边的树下呕吐起来。
而在罗杰翻译完这些话后，邓肯抹了把汗，拿拳头捂住了嘴；莉莉娅毫不客气，也跑去她姐妹那边吐了起来。
“你们山猫武士总共多少人？”等他们好不容易收复心情，罗杰才继续问道。
“十六名。”妮娜很是自然地说道。
“这样啊，”罗杰笑了笑说道，“石山酋长难道没有子嗣吗？他的儿子有没有死于峡谷的搏杀中？”
妮娜呼吸一滞，很快摇了摇头，说道：“你莫名其妙问他儿子，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重申一遍，所有勇敢无畏的武士，总共十六名，都战死在了布拉索斯峡谷。”
“你的未婚夫也死在了峡谷吗？”罗杰很快问道，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他无礼地抬起妮娜的左手，揉了揉她那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咂咂嘴说道：“在西方礼节中，订婚通常是有定情信物的，你未婚夫真抠，啥都没给你留下。”
“放开我，”妮娜气得脸部煞白，她恨不得将罗杰千刀万剐。
“放就放，”罗杰把她手放下，无奈道：“你们山猫部落每年的历练，我想你应该清楚。”
妮娜沉默不语，但她忽然觉得心脏堵得慌。
“我想，包括你未婚夫在内，总共三个武士凑巧没赶上这次屠杀，怎么说，起码到这里还是幸运的。”
“你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他们了？”妮娜慌声问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见妮娜表情大乱，罗杰也没了调侃她的兴趣。
“这个问题是，十六名山猫武士，死的时候是怎么死的？他们真的在布拉索斯峡谷殊死搏斗了吗？”
妮娜想给予族人最后的体面，却被罗杰无情击碎。
她本来想继续撒谎，但看到罗杰可能知道了她未婚夫的下落，当下就一股脑准备交待真相了。
她哭声道：“我的同胞，十六名武士……他们毫无抵抗之力，只被一个春芽人活活玩死。”
她哽咽了起来，“我恨啊，我为什么这么弱小啊！”
“活活玩死？”罗杰惊疑，“这个科曼奇人是谁？”
““狂风”阿泰·贝希摩，”妮娜咬牙切齿，“他是春芽二十代最强的武士，他亲自在我们部落营地前宣战，要单挑所有山猫武士，如果输了，他会把自己人头献祭给山猫祖灵，如果赢了……下场你已经知道了。”
居然有了称号，狂风阿泰？罗杰联想起了“金狮”酋长，当下有些担忧这人的实力是否超出了很高的上限，超到了他们目前实力无法对抗的水平。
他皱了皱眉，尝试问了一句：“阿泰，他有没有亲属？比如亲兄弟姐妹？”
妮娜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就是酋长家族的长子，现在春芽的家族是贝希摩，如果说他的亲兄弟姐妹，起码有四个，我叫不出所有名字，但我知道一个孕妇是他的妹妹，而且是最疼爱的妹妹。”
罗杰头皮发麻，他将这些话翻译给所有人听后，邓肯差点岔气，莉莉娅翻了白眼，艾莲则捂住了额头。
阿泰，阿兰，孕妇，这三个关键词很轻易地就联系在一起了。
能一个人像玩儿一样，虐杀十六名山猫武士，罗杰顿时觉得自己惹上了一个可怕的存在。
但不知咋的，他内心却是兴奋远超过恐惧。
“很好，这些信息对我们很有用，”罗杰点了点头说道，“你问我路途有没有遇上三名山猫武士，我想说是的，我们遇上了他们三人。”
妮娜目光猛然迸发希冀的色彩，她的肩膀发抖，轻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带头的一个长得很像伊比·石山酋长，”罗杰看了眼邓肯，继续说道：“年龄不超过三十岁，他们好像不太清楚老家发生了什么，与我们在平原相遇后，我朝天空放了一声空枪，他们就跑了。”
妮娜莫名有些失望，可在得知他们还活着后，全身一阵轻松，她甚至笑了起来，笑中带泪。
“你带领这么多姐妹逃跑，想必是要找你的未婚夫吧？”
妮娜抹了把泪，承认道：“越过布拉索斯北叉河，往南直线到野牛栖息地，是我们山猫战士每年的历练路径，我未婚夫这次是带着两个新生武士历练，他负责监督和保护他们。”
“难怪，”罗杰说，“难怪我放空枪，他们就跑了，那两个菜鸟确实听到枪声吓得不行，是你未婚夫拉着他们跑的。”
这时，天空飞来一大片鸟群，往东方飞行，婆娑树影中，甚至落下了好几坨白色鸟粪。
罗杰眯起了眼，他捕捉到了一个不经意的点。
“你刚刚说的虐杀，来自“狂风”阿泰的虐杀，具体是怎么施行的？”
妮娜瞬间回想到了三天前的一幕，极其不愿回忆其景象。
“阿泰会追着山猫跑，而且非常耐心，他变身的巨大美洲狮，每每在山猫的背被他拍碎之际，他只轻轻咬住他们的后脖颈，甩飞到空中，然后就变成半兽形态，拿着飞镖把他们身体切成了两半。”
“一直到十六名武士都变成了尸体。”
“……是的。”
罗杰看向河流的上游，那里的天际线升腾一片金色的水雾，有彩虹斜跨河面，非常漂亮。
“那我现在确定，阿泰应该两天前就南下野牛栖息地了，”罗杰觉得这是好消息，起码前方的路线，暂时没有阿泰的存在了。
他自然不会告诉妮娜，她的未婚夫两天前就被阿泰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