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滕瑶身世:初现疑云
祁轩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青瓷酒盏,桂花酿的甜香在舌尖转了三圈,终究化作喉间发苦的余韵。
他望着滕瑶将挑净鱼刺的糖醋鱼推到自己面前,瓷碟与红木桌案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像极了昨夜古宅里铜铃预警时的震颤。
“吃饱了就犯困?“滕瑶用银箸尾端戳了戳他手背,新换的剑穗流苏扫过他腕间驱邪令的青铜纹路。
庆功宴的烛火在她耳坠上折射出细碎光斑,祁轩注意到她今天特意换了对青玉髓的耳铛——正是他昨日在古玩市场赔给她的那对。
藏书阁方向的青色焰火突然腾空炸开,惊得廊下铜风铃叮当作响。
滕瑶起身时带翻了半盏青梅酿,深红液体顺着桌角滴落在她绣着镇邪符的裙裾上,晕染开来的形状竟与昨夜古宅锁链的铭文有七分相似。
“协会的紧急召集令。“她指尖掐诀抹去酒渍,转身时发梢的桂花蜜蹭过祁轩鼻尖,“记得帮我把糖醋鱼打包,别让后厨那只馋嘴的橘猫偷吃了。“
祁轩望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琉璃盏里的残酒突然映出侍应生欲言又止的脸。
那个关于湘西百鬼夜行的传闻像根细刺扎进指缝,越是装作不在意,越是疼得辗转反侧。
次日卯时三刻,祁轩站在驱邪师协会的玄晶石壁前。
晨雾在刻满符咒的墙面上凝结成珠,他伸手抹开露水,指腹触到“滕“字族徽时突然被烫得缩回手——那枚青铜族徽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权限不足。“
藏书阁门前的墨玉傀儡第八次吐出冰冷的拒绝,祁轩盯着它眼眶里跳动的幽绿火焰,终于明白昨夜庆功宴上韩立会长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以严厉著称的驱邪协会掌权者,早在他伸手去够《湘西诡事录》时就撤回了临时查阅权限。
午后的阳光穿过三十六道雕花木栅,在青砖地上烙下明暗交织的封印阵图。
祁轩盘腿坐在禁书区外的蒲团上,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被阵法割裂成七零八落的碎片。
隔壁经卷库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带着松烟墨香的风掠过他颈后,送来半句模糊的“尸毒蔓延三日即......“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好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祁轩打翻了手边茶盏,滕瑶不知何时倚在朱漆廊柱旁,指尖转着支鎏金判官笔。
她今日换了件月白色对襟襦裙,锁骨处的灼伤被银线绣的并蒂莲遮得严严实实,发间却还固执地别着那支被毒雾腐蚀过的木簪。
祁轩的视线掠过她腕间新添的镇魂铃,突然想起昨夜藏书阁焰火亮起时,她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某个湘西特产的苗银护身符。
那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就像每次提及父母时自己总会去摸胸前挂着的半块古玉。
“韩会长说我的贡献值不够。“他故意用鞋尖蹭了蹭地砖缝隙里干涸的朱砂,“除非能独立解决三件丙级灵异事件......“
滕瑶的判官笔突然点在距他咽喉三寸处,笔尖朱砂险些蹭上他新换的云纹领口:“祁公子这般好学,不如先把《御物术精要》抄满十遍?“她转身时裙摆扫过青铜兽首香炉,惊起几星明明灭灭的沉檀香灰。
暮色四合时,祁轩蹲在协会后巷的百年槐树下。
脚边散落着七八个掐扁的糯米纸包,每只都残留着滕瑶最爱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的香气。
他盯着青石板上蜿蜒的暗红色符咒痕迹——这是三日前滕瑶独自解决尸毒事件时留下的——突然从怀里摸出那枚捡到的苗银护身符。
护身符内侧的梵文在夕照下泛着血光,当最后一线阳光掠过“尸“字拐角时,祁轩突然想起禁书区某卷残破的《湘西赶尸录》。
他猛地起身,后脑勺重重磕在槐树凸起的树瘤上,震得满枝槐花如雪纷落。
协会档案室的青铜门在戌时准时落锁。
祁轩贴着冰凉的石壁挪到西侧窗棂下,怀里的灵晶罗盘突然疯狂转动。
他望着罗盘表面浮起的湘西地貌虚影,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提及往事,滕瑶总会无意识抚摸左腕那道形似锁链的陈旧伤疤。
“权限不够可以慢慢攒。“
韩立会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祁轩正试图用御物术勾起窗内书案上的《西南异闻考》。
月光掠过会长腰间悬挂的九节玄铁鞭,在青砖地上投下森然寒意。
这位素来器重他的前辈此刻眼神冷得像腊月霜刃:“有些封印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底下镇着见不得光的孽障。“
祁轩回到住处时已是亥时末,窗台上放着个竹编食盒。
掀开盖子看到糖醋鱼上歪歪扭扭的保温符咒,他对着鱼眼睛上那粒格外圆润的枸杞笑出声——这分明是李老炼丹房才有的朱果枸杞。
夜风卷着打更人的梆子声掠过飞檐,祁轩突然发现食盒底层压着片金箔。
当他用灵幻仙瞳凝视时,那些看似装饰的花纹竟组成了半幅残缺的湘西地图,某个被朱砂圈起的位置闪烁着与古宅锁链同源的幽光。
暮鼓敲过三巡时,祁轩在藏书阁拐角撞见了李老。
老人正用青铜药杵捣着朱砂,丹炉里飘出的青烟在他霜色眉梢打了个旋儿。
祁轩刚要开口,药杵突然重重磕在石臼边缘,震得案头镇纸的貔貅雕像睁开了第三只眼。
“年轻人总爱闻着血腥味找真相。“李老往丹砂里撒了把金粉,火光映得他掌心的寿纹像活过来的蜈蚣,“当年湘西十万大山里埋着的,可不只是几具会走路的尸体。“
祁轩盯着丹炉里忽明忽暗的火焰,忽然想起昨夜食盒里那片金箔地图。
他伸手去摸怀中的灵晶罗盘,却被老人枯藤般的手指按住腕脉。
李老指尖掠过他掌心被苗银护身符灼出的红痕,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有些蛊虫专挑执念深重的宿主寄生。“
三日后旧城区的除祟任务来得蹊跷。
祁轩握着协会下发的青铜令牌,看雨水顺着“丙级“二字蜿蜒成血水的颜色。
当他踩着青苔斑驳的砖墙跃上房梁时,赤炎葫芦喷出的火焰正巧照亮了屋角符咒——褪色的黄纸上赫然印着与玄晶石壁相同的“滕“字族徽。
“结阵!“
韩立会长的暴喝震得瓦片簌簌作响。
祁轩在结印的间隙瞥见供桌上倒扣的铜镜,镜面阴刻的锁链纹路与滕瑶裙裾上的酒渍如出一辙。
腥风扑面瞬间,他开启灵幻仙瞳,看见腐尸心口嵌着的苗银吊坠正泛着与金箔地图相同的幽光。
“小心!“
滕瑶的镇魂铃擦着他耳畔飞过,将突袭的腐尸钉在朱漆廊柱上。
祁轩趁机甩出赤炎葫芦,火焰裹着半张燃烧的符咒飘落掌心。
焦黑的纸灰间,“滕“字最后一笔倔强地蜷曲着,像极了那夜滕瑶攥着他袖口发颤的指尖。
子时的更鼓响过两遍,祁轩叩开了滕瑶的雕花木门。
潮湿的夜雾裹着桂花香涌进屋内,他看见妆奁上倒扣的铜镜,镜框缠着的红绳与腐尸脖颈处的勒痕分毫不差。
“这个纹路......“他将尚带余温的符咒残片放在案几上,青玉髓耳铛突然从滕瑶鬓边坠落,在楠木桌面砸出清脆的裂响。
铜烛台的火苗倏地窜高三寸,滕瑶苍白的脸在阴影里明明灭灭。
她抓过符咒就要往烛火上送,祁轩情急之下伸手去夺,燃烧的纸灰沾在指尖烫出一串水泡。
“你根本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滕瑶突然扯开银线绣的并蒂莲,锁骨下方狰狞的烙印在烛光中蠕动如活物。
祁轩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缩小版的湘西十万大山地形图,某个山坳处还留着暗红的新伤。
更夫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时,滕瑶已经恢复了往日神色。
她弯腰捡起耳铛,发间木簪的裂痕里渗出丝丝缕缕的沉香:“明日帮我去西市买些新的朱砂可好?
要铺着金箔纸的那种。“
祁轩应声时,舌尖还残留着符咒燃烧后的苦涩。
他退出房门时状似无意地踢翻了门边陶罐,罐底粘着的半片金箔在月光下一闪而逝——那花纹与食盒底层的残图恰好能拼合成型。
回廊尽头传来墨玉傀儡巡逻的咔嗒声,祁轩摸着怀中尚存体温的符咒灰烬,突然对着月亮哈出口白气。
霜雾在窗纸上凝成蜿蜒的纹路,乍看竟像极了十万大山间盘踞的尸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