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援军之争
扬州城头的硝烟还未散尽，城墙上满是焦黑的痕迹，滚油和石灰的刺鼻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清军退兵已有两日，城内军民趁机修缮城防，补充粮草，但李昊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多尔衮的援军虽受挫，重炮被毁，粮草短缺，但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南京那边，马士英的掣肘让援军迟迟未至，扬州的处境愈发危急。
清晨，李昊站在城头，手持一杆火铳，检查枪管。他身旁的刘三擦着汗，低声道：“李大人，弟兄们都说您是神人，这几仗打得鞑子晕头转向。可咱们粮草不多了，朝廷还不来人，咋办？”李昊拍了拍他肩膀，沉声道：“朝廷靠不住，咱们得靠自己。鞑子若再攻，咱们就再打回去。撑过这几天，说不定还有转机。”刘三咧嘴一笑：“俺信您！跟着大人，俺这命值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一个传令兵翻身下马，气喘吁吁道：“史大人急召李昊议事！”李昊心头一跳，迅速赶往城守府。府内，史可法正与黄得功等人围着一张地图，神色凝重。他见李昊进来，挥手道：“李昊，你来得正好。刚接到南京密报，马士英那厮在朝堂上大放厥词，说我擅自出兵，耗费国库，已上奏福王要撤我回京。你怎么看？”
李昊闻言，怒火中烧，却强压住情绪，沉声道：“大人，马士英这是要置扬州于死地！鞑子虎视眈眈，他却只顾党争。若撤您回京，谁来守城？朝廷这是自断臂膀！”黄得功一拍桌子，骂道：“他娘的，马士英这老狐狸，我早晚剁了他！”史可法却苦笑道：“朝廷懦弱，福王耳软心活，我若被召回，扬州必失。李昊，你可有办法？”
李昊略一思索，拱手道：“大人，扬州不能失，咱们得逼朝廷派援军。在下有两个法子：一是派人快马加鞭回南京，向福王陈述利害，晓以大义，恳请援兵；二是趁鞑子未再攻城，咱们再出击一次，打出威风，让南京知道扬州守得住，也值得守。”史可法听罢，点头道：“言之有理。第一策我亲自写奏疏，派亲信送去。至于第二策……”他看向李昊，“还是你带玄字营出击？”
李昊毫不犹豫道：“愿往！鞑子粮草不继，正是虚弱之时。我带玄字营再袭其营，烧他粮车，乱他军心。只要再撑五日，援军若至，咱们就赢了！”史可法拍案道：“好！明日你出击，我坐镇城内，黄得功带三百人接应。”黄得功咧嘴笑道：“李兄弟，你这胆子比我还大！我老黄服了！”
当夜，李昊召集玄字营，宣布明日再战。他站在校场中央，大声道：“弟兄们，鞑子还没走，咱们得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这一仗，咱们烧他粮草，打他士气，谁敢跟我去？”刘三第一个喊道：“俺去！鞑子杀我全家，这仇没完！”其余士兵也纷纷请战，士气高昂。李昊点头，心中感慨：这群昔日的流民，如今已有了血性，他必须带着他们活下去。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玄字营五十人悄然出城，借着夜色直奔清军营寨。这次李昊选了东侧一处低洼地，探马回报此处囤积了清军新运来的粮草。他命人分成三组，每组携带火药包和火铳，轻装潜行。抵达目标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清军营地内鼾声一片，显然还未苏醒。李昊低声下令：“火铳开道，火药点粮，速战速决！”
枪声骤响，火铳喷出火舌，守粮的清兵猝不及防，倒下一片。紧接着，火药包被扔进粮堆，轰隆隆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数十辆粮车瞬间化为灰烬。清军营地大乱，士兵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李昊见状，果断下令：“撤！”玄字营迅速后撤，黄得功的接应部队在城外接上，顺利回城。这次偷袭又烧毁清军半数粮草，伤亡却仅两人轻伤。
回到城内，史可法闻报大喜：“李昊，你这玄字营真是神兵天降！鞑子粮草再断，撑不过三日！”李昊却不敢松懈，沉声道：“大人，鞑子若狗急跳墙，恐不惜代价强攻。咱们得防着。”史可法点头，下令加固城墙，备好滚石檑木，又派人日夜巡逻。
果然，当夜清军卷土重来。这次他们不顾伤亡，推着攻城梯和临时木盾直扑城门，喊杀声震天。城头火炮轰鸣，火铳齐射，滚油倾泻，清军前仆后继，却始终无法靠近城墙。李昊亲自指挥玄字营，分组轮射，枪声如雷，清兵尸积如山。激战至凌晨，清军丢下千余具尸体，再次退去。
城内士气大振，百姓也自发送来柴米，支援守军。史可法站在城头，感慨道：“李昊，若无你这火器和新军，扬州早破了。你是南明之福啊！”李昊却苦笑道：“大人，火器虽利，粮草难继。南京若再不援，咱们撑不了多久。”史可法叹道：“奏疏已送出，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天命似乎并未眷顾。次日中午，一匹快马冲进城内，传令兵满身尘土，递上一封密信。史可法拆开一看，脸色煞白，信摔在地上。李昊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史可法擅自出兵，耗费国帑，即刻召回南京听审。扬州守军交由马士英调遣。”落款赫然是福王朱由崧的御笔。李昊怒道：“马士英这贼子，竟敢如此！大人，您若回京，扬州必失！”
史可法闭目良久，睁眼时满是决然：“我不回！扬州是我大明命脉，我宁死不弃！”他转头对李昊道：“李昊，你速写一封奏疏，随我亲信送去南京，告诉福王：扬州若失，南京不保！我史可法愿以死守城，请速发援军！”李昊立刻提笔，洋洋洒洒写下千字，言辞恳切，力陈扬州之重，又暗讽马士英误国。
奏疏送出当夜，清军再度来袭。这次他们用尽全力，投石车、攻城梯齐上，城墙多处崩裂。李昊带着玄字营死守城门，火铳连发，亲自点燃火药炸退敌军。黄得功率刀盾兵浴血奋战，史可法持剑督战，声嘶力竭。血战至天明，清军又退，城内伤亡惨重，玄字营仅剩三十人，刘三手臂中箭，仍咬牙作战。
李昊满身血污，喘着粗气对史可法道：“大人，咱们守住了，但弟兄们快撑不住了。援军再不来……”史可法握住他手，沉声道：“撑下去！只要我活着，扬州就不会失！”李昊点头，心中却暗暗祈祷：南京，你若再迟，我便亲自杀回去！
天边晨光初现，扬州城摇摇欲坠，李昊握紧火铳，眼中燃着最后希望——援军，究竟何时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