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南京
天色微亮，雨后的空气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新。李昊跟在张校的溃兵队伍后面，一路向南，脚下的泥泞小路渐渐被官道取代。沿途尽是逃难的百姓，拖儿带女，哭声连天，偶尔还有几具被抛弃的尸体横陈路边，散发着淡淡的腐臭。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明史》，虽已被雨水泡得皱巴巴，却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他知道，1644年的南京即将成为南明的政治中心，而他必须在这座城市找到立足之地。
“李昊兄弟，你说南京真能挡住鞑子？”张校一边走一边回头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迷茫。李昊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南京城高墙厚，又有长江天险，只要用对了人，用对了法，未必不能守住。”张校挠了挠头，显然没完全听懂，但还是点头道：“你这书生说话一套一套的，倒有点意思。”李昊心中暗笑，他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来自未来，但这些从现代带来的见识，正是他改变历史的资本。
走了整整一天，南京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虽有些斑驳，却依然巍峨，城门处挤满了逃难的流民，守门的士兵正在挨个盘查。张校带着队伍上前交涉，掏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守卫，才得以入城。李昊跟在后面，混在人群中，尽量保持低调。他环顾四周，南京城内的景象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街道虽宽阔，却显得萧条，商铺多半关门，路边乞丐成群，显然是北方战乱的余波已影响到此。
“咱们先找个地方歇脚，再想办法投奔史大人。”张校低声对李昊说，带着队伍拐进一条小巷，在一间破旧的客栈前停下。客栈老板是个瘦得像竹竿的老头，见他们一身泥泞，满脸嫌弃，但张校扔过去一串铜钱，老头立刻堆起笑脸，把他们迎了进去。李昊坐在角落，趁着其他人忙着吃饭休息，开始盘算下一步。他知道，史可法此时应该在南京，正为北京陷落的消息焦头烂额，而马士英等人也在暗中活动，准备拥立福王。若要接近史可法，他需要一个契机。
机会来得比他想的更快。当晚，客栈里闯进一队兵丁，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校尉，腰间挂着佩刀，满脸横肉。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张校等人身上，喝道：“你们是哪来的溃兵？报上名来！”张校连忙起身，拱手道：“小的张勇，原是京师禁军，因大顺军破城才逃到这里。”那校尉冷哼一声：“溃兵就是废物，留你们何用？史大人正召人手，你们跟我走！”张校一听“史大人”，眼睛一亮，立刻点头答应。
李昊见状，心中一动，主动上前道：“在下李昊，江南书生，略通文墨，愿随军效力。”那校尉瞥了他一眼，见他虽衣衫破旧却气度不凡，皱眉道：“书生？你会什么？”李昊不慌不忙道：“在下略懂兵法，尤擅火器之道，若大人不弃，愿献一策。”校尉半信半疑，但史可法确实缺人手，便挥手道：“行吧，一起带走，到了地方再说。”
一行人被带到南京城东的兵部衙门，这里已是灯火通明，进出的兵丁络绎不绝。校尉把他们交给一个文吏，便匆匆离去。文吏是个瘦削的中年人，戴着方帽，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见他们过来，头也不抬地问：“姓名，来历。”张校等人一一报上，李昊最后一个开口：“在下李昊，江南松江人士，因战乱逃难至此，愿为国效力。”文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谈吐清晰，便多问一句：“你说擅火器，可有真本事？”李昊点头：“若有工匠相助，三日之内，在下可改进火铳，威力增三成。”文吏眼睛一亮，记下他的名字，低声道：“等着吧，史大人若有空，会召见你们。”
等待的时光漫长而煎熬。李昊被安排在衙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与张校等人挤在一起。夜深了，他却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浮现史可法的形象——这位历史上的忠臣，扬州城破时慷慨赴死，却因缺乏决断和军事才能，错失了许多机会。若能说服他改革军制，引入近代化的操典和火器，南明或许能多几分胜算。他取出《明史》，借着昏暗的烛光翻看，尽管书页模糊，他却能凭记忆补全内容。
次日清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李昊的思绪。一个传令兵推门进来，喊道：“张勇、李昊，史大人召见，跟我走！”李昊心跳加速，迅速整理衣衫，跟在传令兵身后。张校低声问：“兄弟，你真有把握？”李昊笑了笑：“尽力而为。”两人被带到衙门正厅，厅内站着几名武将，正围着一张地图议事。为首一人身穿绯袍，须发斑白，神情严峻，正是史可法。
史可法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李昊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你是何人？”李昊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李昊，江南书生，愿为大人分忧。”史可法皱眉：“书生？这乱世，书生有何用？”李昊不慌不忙道：“大人，京师虽失，江南未亡。若守住南京，必先强军；若强军，必先利器。在下略通火器之道，可助大人一臂之力。”史可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问：“你说利器，如何利法？”
李昊深吸一口气，开始侃侃而谈：“当今火铳，装药繁琐，射程不足，若改用新配方火药，配以铁模铸管，可使威力大增。此外，若依西洋操典训练士卒，纪律严明，临阵不乱，则胜算可增三成。”他故意提及“西洋操典”，一是试探史可法的态度，二是为日后引入现代军事理念埋下伏笔。史可法听罢，沉吟片刻，点头道：“说得有些道理，但空口无凭。你若真有本事，三日之内，拿出成果来。”
李昊心中大喜，立刻道：“请大人赐工匠与材料，在下定不负所托。”史可法挥手，命人带他去军器局，又对张校道：“你带人归入新兵营，待命。”张校连声道谢，拉着李昊低声道：“兄弟，你可真行！”李昊笑了笑，心中却已开始规划——改良火铳只是第一步，他要借此机会站稳脚跟，进而影响南明的整个战略。
当天下午，李昊被带到军器局。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院落，里面堆满了铁料和木料，几个工匠正在打造刀枪。他走进一间作坊，召来几个老工匠，开门见山道：“诸位，我要改火铳，需精铁铸管，火药重新配比，谁能助我？”工匠们面面相觑，一个年长的工匠上前道：“公子，火铳咱们造了几十年，从没听说还能改。你真有法子？”李昊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草图——这是他在现代学化学时随手画过的火药配比图，如今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的两天，李昊几乎没合眼。他一边指导工匠熔铁铸管，一边亲自调配火药比例。现代的火药配方（75%硝石、15%木炭、10%硫磺）在他脑中清晰无比，但他知道明末条件有限，只能尽量接近。他忙得满头大汗，工匠们起初将信将疑，但见他有条不紊，也渐渐配合起来。到第三日清晨，一支崭新的火铳终于成型，比传统火铳略短，枪管却更粗实。
试射那天，史可法亲自到场。校场上，李昊手持新火铳，装填火药，瞄准百步外的靶子。砰的一声巨响，靶子应声炸裂，碎片飞溅。围观的将士一片惊呼，史可法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点头道：“果然有些门道。李昊，你留在军器局，专司火器改良。”李昊拱手谢恩，心中却已开始筹谋下一步——火器只是开始，他要让南明走上一条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