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欺上门?我转身嫁给渣男他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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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报恩

风卷着海棠残瓣扑进窗棂,温知虞指尖的书页正停在《南华经》“鹓鶵非练实不食”一句。

绣架上的金丝雀突然扑棱翅膀,铜铃般的啼鸣惊碎了满室茶香。

“姐姐大喜!”温知舒提着杏子红裙裾跨过门槛,鬓边累丝金凤衔的东珠随着步伐乱颤。她刻意将鎏金请帖拍在青玉案上,震得汝窑茶盏里泛起涟漪:“祖母方才应了长庆侯老夫人,要将你许给首辅大人呢!”

红缨手里的洒水壶砸在青砖上。绿袖慌忙去捡,却见余嬷嬷颤巍巍扶着门框,浑浊老眼迸出精光:“可是那位弱冠拜相的陆阁老?”

温知虞缓缓合上书卷,指甲在“鹓鶵”二字上掐出月牙痕。

前世陆君衍暴毙时正值而立,金丝楠棺椁经过朱雀大街那日,她曾掀开车帘瞧见漫天纸钱如雪——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首辅,竟被鸩杀在江南潇湘馆美人榻上。

“正是呢。”温知舒旋身坐在湘妃榻另一侧,丹蔻指尖拂过案上未干的墨迹,“虽说陆阁老二十有八尚未娶妻……”她忽然掩唇轻笑,“大姐姐这般端方持重,定能……”

“二姑娘慎言!”余嬷嬷突然厉声提醒,枯枝似的手攥紧佛珠串,“首辅大人的事岂容妄议!”

温知虞抬眼望向窗外,西府海棠的影儿正落在温知舒眉间。

“长庆侯府的世子哪里比得上他小叔?”

难怪一大早的就跑来贺喜,想来,温知舒怕是早知陆君衍命不久矣。

她这个二妹妹,也重生了!

之前尚是怀疑,眼下是板上钉钉。

温知舒被她盯得发毛,猛地站起身:“总之三日后纳吉,姐姐好生备着罢!”

绣鞋碾过飘落的海棠瓣,却在门槛处踉跄了一下。她没看见身后温知虞拾起请帖时,指尖在“陆君衍”三字上轻轻一刮——帖上竟沾着长庆侯府特制的鹅梨帐中香。

绿袖凑过来瞧请帖上泥金小楷,突然“咦”了声:“这墨里掺了螺子黛?”

“就你眼尖。”温知虞将帖子往炭盆边一搁,看火舌舔上金箔镶边,“长庆侯老夫人最喜用螺黛抄佛经,说是能……”

她忽然顿住,前世陆君衍灵堂的白幡上,似乎也飘着这般若有若无的梨花香。

余嬷嬷喜得老泪纵横:“老奴这就去开库房,把先夫人留下的缠枝莲纹妆奁找出来!”她蹒跚着往外走时,腰间钥匙串撞在门框上,惊飞了梁间燕子。

红缨急得去扯温知虞衣袖:“姑娘怎的还这般镇定?那可是内阁首辅陆大人啊!”

“首辅大人又如何?”温知虞突然轻笑,从绣筐里抽出半幅未成的嫁衣,“你瞧这凤凰的眼睛。”金线在烛火下流转诡光,“用劈线绣法要分三十六股,少一股便成了瞎子。”

窗外忽然滚过春雷,温知舒遗落的绢帕被风卷到炭盆边。

温知虞看着帕角绣的并蒂莲渐渐焦黑,想起前世陆君衍棺木入土那日,陆重锦在灵前扶着她一起叩拜。

当时还未当回事,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温知虞低眸,心中不禁暗忖:重阳节前尚有十日,若能在陆君衍启程江南前截住那封密函,说不定能够避免殒命横祸。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缠枝纹,忽觉掌心微潮——原是红缨塞来的鎏金手炉已煨出了薄汗。

“姑娘仔细着凉。”绿袖将狐狸毛披风又拢紧几分,银线绣的玉兰暗纹在廊下光影里忽明忽暗。檐角铜铃被春风撞碎,惊起柳絮纷扬如雪。

前院青砖地上的苔痕新刮过,温珣立在紫藤花架下,玄色官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腰间悬着的和田玉佩缺了角,那是去年为护她被醉汉推搡时磕的。

“哥哥。”温知虞福身时瞥见他袖口磨损的线头,喉间忽地发涩。

前世温珣为查陆君衍死因,被贬岭南时官服补丁摞着补丁,临终前还攥着那半块残玉。

温珣抬手欲抚她发顶,半途却转去拂开飘落的柳絮:“西郊玉兰开得正好,明日休沐不如出去散散心……”

“哥哥昨夜又宿在户部了?”温知虞截断他的话,指尖点在他青灰的眼睑下。前世这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最后被岭南瘴气蚀得浑浊不堪。

红缨突然“哎呀”一声,指着温珣腰间蹀躞带:“大少爷的鱼符怎的裂了道缝?”银光在七品鹭鸶补子上闪过,照出温珣骤然绷紧的下颌。

“无碍。”温珣侧身避开妹妹探究的目光,玉佩却撞在石栏上发出脆响。他望着池中锦鲤轻声道:“陆首辅……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温知虞瞳孔骤缩。

前世温珣得知她要嫁入长庆侯府时,也是这般盯着池鱼说的“陆重锦并非良配”。她忽然攥住兄长冰凉的指尖:“哥哥可信我?”

紫藤花影在两人衣袂间流淌,温珣喉结滚动数次,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父亲有事要找你,哥哥陪你一起去。”

温珣转身时锦袍带起凛风,温知虞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兄长后颈竟有了星点白发。

前世,他赴岭南那日,也是这样挺直脊背走进烟雨里。

……

暮色染透碧纱窗时,温定廉书房里的沉香还未散尽。

温知虞提着鎏金錾花食盒转过紫檀屏风,见父亲正就着羊角宫灯批阅奏折,玄色官袍袖口已磨出毛边。

她将莲子百合羹轻轻搁在青玉镇纸旁:“父亲该用些润肺的。”

“虞儿来得正好。”温定廉搁下朱笔,眼角细纹在烛光里愈发深邃:“前日户部送来岭南贡橘,记得你幼时最爱吃了。”

话音忽顿,他伸手拂去女儿鬓角沾的柳絮,指尖薄茧擦过珍珠耳珰。

温知虞垂眸斟茶,雨过天青盏中浮起半片雀舌:“女儿近日在读《盐铁论》,方知榷酒之利可抵三郡赋税。”

茶烟袅袅漫过她月白襦裙上银线绣的缠枝莲,忽听得案头铜漏“咔嗒”一声。

温定廉捋须的手停在半空,转而从黄花梨匣中取出洒金笺:“长庆侯府今日递了婚书。不过不是陆世子,而是陆首辅。陆首辅十九岁殿试夺魁,如今执掌户部革新盐政,这般经天纬地之才……”

他忽然轻咳几声,又道:“婚期暂定在霜降那日。你祖父临终攥着侯爷战袍,非要温家嫡女嫁入陆家报恩,你既是温家嫡长女,责无旁贷。”

温知虞默了半晌,才微微颔首:“女儿省得。”

“虞儿。”温定廉忽然按住她欲收食盒的手,官袍补子上孔雀翎在暗处泛着幽光,“为父知你素来不喜甜食,嫁去长宁侯府了也莫要委屈自己。”

他掀开食盒第二层,八瓣莲花盏里盛着去核腌梅——正是她母亲生前常做的样式,眼眶不由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