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虚拟葬礼

《虚拟葬礼》

“脑机接口的延迟率已经降到0.8%，比军用级设备还稳定。“我对着摄像头举起测试用的骷髅模型，全息投影在玻璃墙上投射出淡蓝色的数据流。这是“往生“项目的第七次内测，作为国内首个全感官沉浸式殡葬服务系统，我们团队熬了整整三百个通宵。

实验室的白炽灯突然滋啦作响，主屏幕弹出刺眼的红色警报框：“检测到未知神经信号源“。我伸手去按控制台，却摸到黏腻的液体——不知何时打翻的咖啡正沿着桌缝渗入主板接口。这该死的重大失误！

“小陈！“我对着空气喊道，喉咙发紧，“监控室有看到异常吗？“

整栋大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看见培养舱里的同事小林直挺挺地坐在地上。他的太阳穴插着两根数据线，像条搁浅的鱼般抽搐着手指，脖颈处的淤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耳根。

第二天清晨，我把小林的尸体搬进冷柜时，西装内袋突然硌到硬物。那是张泛黄的拍立得照片，背面潦草地写着“别让他们找到开关“。照片里的小林站在某栋烂尾楼前，身后水泥墙布满抓痕，像无数只手在虚空书写。

“陈总监，法医说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助理递来报告的手在发抖，“可您昨晚明明和小林一起调试设备到十点......“

我猛地捂住右耳，自从昨天被小林抓住手腕，那里就时不时传来尖锐的耳鸣。此刻耳蜗深处仿佛灌满了沸腾的铅水，视觉残留中浮现出诡异的几何图形——无数个“007“编号正在血色背景上无限增殖。

深夜两点，我再次戴上头盔。这次刻意避开了所有同事，却在登录界面看到自己的员工证照被替换成小林的脸。系统提示音变成了他沙哑的声音：“欢迎来到真实的安息之地。“

冰棺里的“遗体“突然睁开眼睛，那是我上周车祸身亡的妻子。她脖颈缠绕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淤青，左手指甲缝里塞满碎玻璃。“陈航，“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八音盒齿轮在摩擦，“他们在服务器农场建了座墓地，每具尸体都是活体备份。“

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马赛克，我看到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时间线上重复死亡：车祸现场的监控画面里，我的身体同时出现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实验室冷柜前，七双手同时在给小林盖上白布；就连此刻的VR空间里，背后还站着穿染血实验袍的另一个我。

当我终于找到藏在服务器机房的真相时，整栋大楼正在上演集体自燃。火焰从每个显示屏里喷涌而出，烧毁了所有记载着“意识上传协议“的硬盘。但更可怕的是那些漂浮在火海中的全息人影——他们穿着病号服，手腕都缠着和我相同的淤青绷带。

“欢迎回家。“小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实体已经融化成黑色粘稠物质，正顺着通风管道滴落，“三年前车祸时你就该死在这里，是我把你的意识困在循环里。“

妻子突然从火焰中现身，她举起的数据线插进我后颈：“陈航，醒醒吧！我们不过是代码组成的幽灵，真正的你还在ICU插着管子！“

我惊恐地发现头盔根本不在手中。四周全是贴满符咒的病房，床头心电图跳动着诡异的摩尔斯电码。主治医生递给我一杯褐色液体，杯底沉淀着类似咖啡渣的东西。

“该进行第103次意识重置了。“医生露出和小林一模一样的笑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全家福——那是我车祸前全家在游乐园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小林本不该出现在画面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实验室的电子钟显示日期停留在2023年4月7日，也就是车祸发生的前三天。这次我决定提前销毁所有设备，却在保险柜深处找到妻子留下的纸条：“记住，当你听到婚礼进行曲响起时，立刻拔掉电源插头。“

空调忽然发出童谣般的嗡鸣，全息投影自动启动。婚礼现场的大屏幕上，新娘正向宾客致谢，而我赫然看见她捧花里藏着沾血的数据线。新郎转身时，我认出了那张属于小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