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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剑缘】
千锻阁内持续千年的火光依然摇曳,青铜鼎中赤红岩浆如沸腾的血海翻涌不息。月筱一袭绯衣立于石案前,指尖轻叩案面,悬于空中的三尺青锋剑身流转星屑寒芒,剑脊云纹随火光明灭,恍若将凌虚峰的晨雾凝成了实体。
青玄好奇地凑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柄飞剑,眼中满是惊叹。他仔细端详着剑身,发现剑脊处隐现云纹,纹路细腻而独特,竟与凌虚峰顶清晨时分那缥缈的晨雾有几分相似。这云纹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某种神秘力量,随着剑身的微微颤动,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青玄满心好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柄悬在半空的飞剑,忍不住伸手就想去摸一摸。哪知道,月筱眼疾手快,抬手隔空轻点。青玄只感觉手背一疼,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月筱微微眼里闪过一丝嗔怪,说道:“剑胚还没冷呢,可别乱碰!”说完,她指尖轻轻一动,就像在空气中指挥着什么。那柄飞剑像是收到了命令,“嗖”地一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飞了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九道残影,青玄看得眼睛都花了。
青玄也不气馁,紧接着就问道:“师伯,这柄飞剑有名字吗?她快要有剑灵了吧?这可比我身上的这柄铁疙瘩强多了!”说着拍了拍腰间,腰间的旧剑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抗议着主人的喜新厌旧。
月筱见状摇头轻笑,指尖轻点青玄额角:“飞剑需以诚相待,岂能随口褒贬?“她袖摆拂过剑架时,数十柄飞剑竟无风自动,剑鸣声如清泉击石般流淌开来,“你师父的'霜明'蕴养三百年才生灵智,'流云'如今连剑胚都未冷透。“
在青霄剑宗,有一套独特的关于飞剑的规矩。每一个刚入门且达到一定年龄的弟子,都会收到来自师傅或者宗门赠送的飞剑。随着时间推移,弟子与飞剑磨合得越来越好,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彼此之间有了深厚感情,不少人便会给飞剑取个专属名字。就拿月筱来说,她对经自己手炼成的飞剑都饱含深情。淬剑峰上每一把出自她手的飞剑,都被她赋予了名字。这名字里,既有她对飞剑承载的期望,也寄托了她对未来使用这把剑之人的期许。
但没有诞生剑灵的飞剑,是没有正式名字的。哪怕弟子自己给它取了名字,也不会得到认可。只有那些孕育出剑灵的飞剑,才有资格在宗门里“备档”。这“备档”可有大用处,要是飞剑持有者外出,宗门就能通过剑灵,给他们提供更好的关照,也能随时掌握他们的情况。
“剑分四品。”月筱缓缓说道,目光在剑架上一一扫过,“杀伐之剑,饮血开锋,以凌厉的剑气克敌制胜;传信剑,刻千里阵纹,能在瞬息之间传递消息,跨越千山万水;行旅剑,可化舟载人,方便修真者在漫长的旅途中穿梭。至于这竞速剑……”
阁外忽有鹤唳破空,清越悠长。月筱指尖微顿,流云剑应声归鞘,剑鸣如碎玉坠地。她目光掠过剑架上一柄薄如蝉翼的断剑,语气似叹似讽:“凌霄剑府的'惊鸿',当年也是这般锋芒毕露——可惜剑走偏锋,需以精血饲剑,终究难成大器。”
“师伯!”青玄突然拽住她的袖角,满脸期待地说道,“您再讲讲和师傅的事吧!”石室内骤然寂静下来,只有青铜鼎中岩浆翻滚的声音和偶尔火星爆裂的声响。月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冰晶珠串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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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鹿吴。
月筱捂着渗血的左肩,在林间拼命奔逃,身后传来一阵阵婴儿啼哭之声,在这荒林之中显得格外诡异。那是一只体型巨大,外形如雕,头上却长着角的妖兽;这哭声极具迷惑性。妖兽的毒素侵蚀着月筱的经脉,让她眼前渐渐浮现出幻象——父亲战死时爆开的血雾,母亲被抓入天空时那声绝望的“快跑”。这些画面如噩梦般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让她的脚步愈发沉重。
“往东!”就在月筱感到绝望之时,一个清冽的男声突然炸响在耳畔。紧接着,剑气如雪崩般碾过树冠,只见一名玄衣青年踏剑而来,袖口的青霄纹绣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飞剑闪烁着寒光,仿佛一道闪电般冲向妖兽。
月筱怔怔地望着他,只见他身形如电,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的限制了妖兽的行动。最后一剑由妖兽眼睛穿过,血溅到他的白衣上,他却浑然不在意,只是皱眉对月筱说道:“蛊雕啼鸣,声入心脉会致幻,姑娘且忍忍。”这便是青玄的师父月川,彼时还未接任剑卫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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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筱被月川救下后,便被引入宗门,拜入上一辈淬剑峰老峰主门下。世间总有天赋卓越之人,月筱便是其中之一。她天赋异禀,对剑术有着极高的悟性,入门数年,修为便超过了许多入门数十年的弟子。
几年后的宗门大比,月筱在抽签台前僵住了——对阵名单上赫然写着“月川”。决战当日,阳光洒在比试场上,照得地面亮晃晃的。月筱持新铸的飞剑,眼神坚定地望着对面的月川。她步步紧逼,悬浮在身侧的飞剑如疾风骤雨般攻向月川,每一剑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而月川却只是防守,并不主动出击,他的剑在身前舞出一道道剑花,将月筱的攻击一一化解。
直至月筱使出杀招,只见她身形一转,手中的剑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流星般冲向月川,剑锋即将刺入他心口时,月川突然收剑后撤。
“你本可赢。”月筱剑尖抵着他咽喉,手却微微颤抖着。
月川任由颈间渗出血珠,神色平静地说道:“你的境界尚未圆满,强行阻拦,右臂经脉必断。”他轻轻拂去衣摆上的落叶,转身时,玉佩擦过剑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何况...胜负不如故人安好。”,在后续的漫长时光里,经历了诸多或惊心动魄的生死考验,或温馨惬意的日常点滴,种种缘由交织在一起,如细密的丝线,将两人的心悄然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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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青玄攥紧流云剑的剑穗,迫不及待地问道。
月筱将冷透的茶汤泼进岩浆,嗤笑一声,说道:“你这小丫头,后来你不是知道。他接任首席需断尘缘,我执掌淬剑峰不得离山。”“去熔心洞取你的剑罢。“月筱轻推青玄后背,山风卷着火星掠过她发间步摇,“记住,剑灵择主如风过竹林——听得见声响,抓不住形迹。“
熔心洞深处,赤红锁链吊着的青铜鼎正在喷吐剑胚。鼎内的剑胚在岩浆的淬炼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此刻的青峰满脸烟灰地举着铁钳,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剑胚的位置,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敏慧在旁冷笑一声:“连寒铁纯度都辨不清,难怪当年大比要输给我。”
青峰的耳尖顿时通红,他紧咬嘴唇,却不敢回嘴。他想起当年大比时那清脆的金铃声。他分外小心的将剑柄上的红绸系红绸,紧了紧,避免火气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