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开小灶
隋峻将陆远压入牢狱,待周围卒子想进门,他栓住门闩,对着身后道,“我亲自用刑,你们滚开。”
“隋捕头亲自行刑....”
众人闻言不禁一惊,心说这小子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勾当。
正当隋峻抱着严肃的面孔押解陆远进入监牢后,一改刚刚的面容,桌上放着早就差人备好的肥羊酒肉。
陆远被带到一号监牢,是进门第一间的,距离行刑房很近,也方便听小卒聊天。
“好兄弟,快吃喝些,暖暖身子。”
隋峻先请陆远坐在炭火旁,说道,“酒水虽比不上你那里的,但也合口。”
陆远坐下咽了咽口水,方才问起,“外面那些人怎么如此惧怕你。”
“先前随便处死过几个毛贼。”隋峻说的满不在乎。
“那也不至于让他们怕成那样吧。”
话音未落,隋峻挑起一只羊腿吃的津津有味,随声附了句,“也就把这里的酷刑统统上了一遍罢了。”
“嗯?”陆远这才冷不丁注意到身旁行刑房里的模样,血水流淌过得痕迹鲜明,干的透透的,不比那十字人肉铺差。
而监牢里困着的囚徒,都颤巍的缩在角落,即使闻见这羊膻腥气,饿虫儿闹得直流口水。
但看见挑刀切肉那人是隋捕头,一个个没了非分之想,还是踏踏实实揪起脚边的老鼠,过着不死就行的乌遭日子。
陆远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与他结拜了异姓兄弟,只怕现在挂在刑房中,挨个来一遍的,就是他了。
正当他思索出神之时。
隋峻像是看透他的心思般说道,“你跟他们可不一样。”
“是吗?”
见疑惑未解,他又插了句嘴。“那些个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随后他伸出沾满油渍的手指嗦了几口,往里指了指。
黝黑的过道尽头,是一间漆暗如潮的牢房,看那铁锁横枷,四处披挂满的链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犯人住的囚房。
陆远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里面关押的谁,可什么也看不见,当他视线下挪,却看见一个个头不大的孩子,身上挂着肉骨淋淋的凄惨模样,将死不死,脸上板着阴酸尖刻的笑容。
“畜牲。”
陆远暗骂了句,带着怨怼的语气道,“怎么对个孩子还用这么狠的酷刑?”
语锋犀利,直指隋捕头。
再怎么说,对个豆大的孩子用刑,也太龌龊了点吧?作为现代人的陆远,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早就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隋峻毫不在意的切割着羊头。
过了许久才慢慢吐露出来,“一开始,大家都像你这么想的。”
他的语气有点低沉,像是经历过什么。
“那会儿,西市那片,时常有被掏了肠子的妇人,无一例外,都是在睡梦中被剜开了肚子,下手人手法干练老成,不禁让我想到远在万宁县的红脖鬼。”
“红脖鬼.....”听到这个名字,陆远猛的喝下一口酒。
隋峻继续说道,“可那时,红脖鬼横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东州十八县。”
“定不是他!”
隋峻顿了顿,翻转了下两面闪光的匕刃,“可惜他没死在我手里。”
“接着,听闻市井街巷传言,那些妇人如出一辙,都是收了街边无家可归的孩子。”
隋峻说到这,牙齿咬的铁疼,视线落在那间牢房的栅栏上,硬狠狠的说出:“她们,都是善人。”
“那便要恭喜兄长为平阳除了大恶。”陆远起身拱手客套道。
隋峻没接,冷哼了声,似意犹未尽。
挑起一块嫩肉递向陆远又道,“我那会被县令派去做别的活儿了,不在平阳。”
说到这,他将刚刚倒的满溢的酒水一饮而尽,燥热直冲肺管子,咳的他喘不过气。
“哪有你这样喝酒的。”陆远赶忙拍了拍他的脊背。
他摆摆手推搡开来,“办案的捕头姓赵,名字我忘了,也没问过,刚来时接待我的就是他。”
“老赵盯着小孩落寞了三分,心说这稚嫩的孩童咋可能是恶贯满盈的杀手,于是在他没有防备,转身查阅文卷的时候,被以同样手法被开了肚子。”
他抓起切肉的刀子,一把扎在羊身上,力道几乎要推翻整个桌子,思索了一下道,“不,应该是先割的脑袋。”
空气凝固了半天,隋峻又紧着喉咙道。
“而那头,至今我都没能找到,刑罚都用了一遭,那小子愣是没吐一个字。”
硕大的汉子说到这不禁哭嗓了起来,滚大的泪珠珊珊滴落在脸上。
“那这小孩什么身份,查清楚了吗?”陆远问道。
“野狗帮老四。”
“....”
野狗帮,看来比他想的还要狠恶,乱世之中,就要收一收妇道心肠,隋捕头还真是给他上了一课。
隋峻走后。
陆远看着这一桌吃不完的食物,沉思片刻。
过了几天。
牢狱生活让他感受颇深。
这哪像是坐牢,倒像是住个低端酒店,
屋子被其他犯人擦拭过,称不上干净整洁,但不乱糟,住人是绰绰有余了。
伙食是开的小灶。
别的犯人吃掺着石头的稀米粥,他吃的是与差役一般的三菜五碟,偶尔还有隋捕头送来的酒肉。
日子过得美滋滋的,现在,他都不想出去了。
趁着这几日的功夫,陆远找到了冯秋所在的牢房,也算是无意间找到的,谁让那胆小鬼整日有一搭没一搭的乱叫,惹得周围犯人与捕差衙役们都不快了。
“爹,快来救我啊!”
“......”
一天天哭天喊地拍打牢房,连送饭的小吏都不厌其烦。
提桶的小吏斟了勺米,正想放下。
冯秋骂骂咧咧道,“你们就给我吃这种猪食儿,小心我爹给你们全杀了!”
这么多天过去,精神头依旧不减。
“还敢威胁我?”
小吏语气不善,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若是在第一个牢房,我还敬你上面有人,客气奉承,可是在这末班的牢房,比不上你那达官贵人的金窝子里,是鸡你给我窝着,是凤凰你给我趴着,不然,可有你好受的。”
小吏说着,斟满饭食的勺子抖了抖,原本满满当当的一勺,顷刻间便剩下了底儿捞,他还沥干了水,倒在石碗里叮当直响。
哪有什么米,石头可比米重多了,沉底的自然都是石头,管你皇天贵胄,进了里面,都由这芝麻大小的官儿管着。
得罪了他,就是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的。
冯秋本就病着,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吃过这种糟糠食儿,又经历了几日的小鞋穿,不消数日便饿的瘦脱了相。
现在他别说糟糠,就是逮只老鼠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陆远看着,心里别说有多解气了。
可先前隋峻也曾给他提过一嘴,上头换人了,原来的县令被调走,怕是这冯家的小子过不了多久便会被人捞了去,上面不断施压,曾当街杀人放火也不过关押七八日罢了。
陆远清楚,若等他出去,乌鸡变了金凤凰,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可牢里不比大街上,不似黑狗那般,又没人知道整个鼠群都是他的,要怎么弄死,还不是他动动手指,若是在这牢内得疫病而死,想必也无人知晓了......
陆远想着,几只病怏怏的老鼠趁着夜色扒瞎摸进了冯秋的牢房。
吵醒了冯秋,他骂了几句,顾不上恶心,自顾自吃起牢门免费的自助餐,一口一个,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
不消三日。
送饭的小吏举起饭勺经过时,敲打牢门不见动静,骂咧了几声,见一动不动。
于是打开铁锁,向里瞧了眼。
“死人了.....”
随即提着桶子匆匆跑路。
在他身后,尸体上生出了冻蛆,冰冷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