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收益分配分歧
他们匆忙冲下斜坡，绕过尾矿池，冲进矿井，沿着斜槽梯子往下走，约尔维格一马当先。他刚到竖井底部，就听到其他矮人兴奋的交谈声。
“我弟弟来了！”斯莱奇菲斯特大喊道，“喂！看看这个！”
斯莱奇菲斯特在散发着恶臭的油灯昏黄光线中，举起一块深邃的晶体。
乍一看，它黑黢黢的，但约尔维格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仅仅过了两秒，他就看清了颜色——浓郁深沉的紫色。
这是一块紫水晶尖晶，有斯莱奇菲斯特的小臂那么长，底部还嵌在含有黄铁矿斑点，或许还有赤铁矿矿脉的母岩中。
约尔维格走近，凝视着晶体的内部。没错，母岩里确实有赤铁矿。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约尔维格第一次见到这块水晶，享受着这一刻。
“昨晚我们挖到了火成岩侵入体更宽的部分，”斯莱奇菲斯特解释道，“先是挖到了黄铁矿和赤铁矿。但现在——”
他示意约尔维格看向巷道壁，那里色彩斑斓，整块的水晶尖晶镶嵌在母岩中。他摇了摇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斯莱奇菲斯特拍了拍约尔维格的肩膀，扬起一阵灰尘。
“我就说吧，我就说这里有货！”
约尔维格以前见过紫水晶，也见过不少水晶尖晶，但像这么大尺寸且颜色如此浓郁的矿洞可不多见。
紫水晶的颜色从几乎无色的淡色，到他眼前这种罕见的深色，各不相同。这个矿洞不太可能让他们全都暴富，除非它又深又广，但这些矿石价值不菲。
在深切镇，宝石切割师、镶嵌师、珠宝商和供应商，肯定会为了这些精美的样本竞相出价，争得不可开交。这些水晶最终会成为深切镇富人的饰品，镶嵌在头饰、冠冕、战盔、项链、胸甲上……
“这里还有些碧玉，”霍布尔富特指着巷道壁说，“也值得挖出来。”
“我们得把它们都分拣出来，”斯莱奇菲斯特说，然后他压低声音对约尔维格补充道，“现在我们需要你帮忙了。”
约尔维格点点头。他真的很高兴，但也忍不住想，要是两条相似的矿脉交汇，会有什么发现呢？
他们花了两周时间，才挖完这个紫水晶矿洞。不知是因为负责觅食的人分心了，还是因为秋天临近，山谷及周边地区过度捕猎，他们这段时间吃得很差。
沃姆科特用弹弓射出的石头打下一只野火鸡，这是那段时间他们吃得最好的一顿，但六个人分，根本不够吃。约尔维格一整天就啃了一根骨头，吸里面的骨髓。挖矿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收集了一批精美的紫水晶尖晶，有些还是成簇的。这些水晶还需要进一步清洗和打磨，但它们现在的净度已经相当惊人。
品质参差不齐，但很多都是深紫色的，还有些是烟晶。储藏室里，一堆赤铁矿石旁边的袋子里，装满了大量小颗粒的紫水晶宝石，像砾石一样。
然而，这个矿洞挖完了，石英矿脉分成了两条稍小的矿脉，一条顺着砂岩矿层向北上方延伸，另一条填充在从下方通到他们所在矿层的古老火成岩火山口通道里。
“肯定还有更多，”他们倚着鹤嘴锄，盯着巷道壁时，斯莱奇菲斯特说道。他们把巷道扩建成了一个小采场，有矮人的两倍高，宽度则是好几倍。他们在两边留下了几根砂岩柱子用于支撑。
“我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萨维阿姆说，“我觉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觉了。”
“我也是，”霍布尔富特回应道，“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做计划。”
矮人们奢侈地睡了大约六个小时，中间没有被打断。之后，他们饿着肚子再次聚在一起。虽然从矿井入口透进来的光线判断，已经是下午很晚了，但他们没有食物吃，也就没有吃早饭。
紫水晶晶体在储藏室的地上排成了三排。
“这下哈德费尔兄弟肯定心里痒痒了，”斯莱奇菲斯特说。
“要是没机会切割这些水晶，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蠢透了，”霍布尔富特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斯莱奇菲斯特皱起眉头问道。
“我们把这些水晶卖给出价最高的人。”
“我们可不能把原矿卖了。”
霍布尔富特皱起了眉头。
“我们得把这批水晶送回去，换些物资。”
“要是卖原矿，我们只能拿到它们实际价值的一半。”
“就算现在派人回深切镇找哈德费尔兄弟，他们很可能要到春天才会回来，而且打磨这些水晶还得花好几个月时间。”
约尔维格明白霍布尔富特说的是实情。他们需要物资来熬过冬天。
“我真想抽点山烟，”沙恩布特说道，明显是在支持他哥哥霍布尔富特，“还有盐。我们需要大量的盐，不然什么东西都没法保存。”
约尔维格很想吃蜂蜜，但他没说出口。他看到斯莱奇菲斯特的脸涨得通红。
“切割打磨好的话……这些可能够……可能够当彩礼了，”斯莱奇菲斯特说。
“没错，也许够一个矮人的彩礼。但我们有六个人呢，”霍布尔富特说。
“所以你觉得我们得等到挖到足够所有人用的？”
“显然，我们得先从年纪最大的开始。”
斯莱奇菲斯特皱起了眉头，霍布尔富特比他大十一个月。“但这批水晶肯定够维持矿场运转了。”
“要是能挖到够六个人彩礼的矿石，那这矿可就太富了，”萨维阿姆说。他只比约尔维格大一点。
“那就更应该卖个好价钱，”斯莱奇菲斯特说。
“但要是哈德费尔兄弟加入，就有八个矮人了。”
“很明显，我们得分成，”霍布尔富特说，“但按照规矩，年纪最大的应该拿双份。为了避免纷争，我和斯莱奇菲斯特作为各自家族的长子，都应该拿双份。这样每个家族都有希望凑够彩礼，延续家族香火。”
沃姆科特和萨维阿姆对视了一眼。约尔维格看得很清楚，他们俩和这四个表兄弟没有血缘关系。萨维阿姆率先提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和斯莱奇菲斯特拿的份额，要比我和沃姆科特多？我们付出的劳动是一样的。”
霍布尔富特一脸惊讶，仿佛对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感到意外。“但这是家族兄弟的矿场，而我是年纪最大的。”
“在这里我们都是平等的，”斯莱奇菲斯特说，但他这话只是对霍布尔富特说的，“我们都是家族的长子。”
沃姆科特抱起双臂。
“我来这儿可不是当仆人的，”萨维阿姆说，“我们从来没这么说过。”
“别这样，朋友，”霍布尔富特说着，摊开双手，掌心向上，“我们的意图一直很明确。我和斯莱奇菲斯特想出了这个计划，还邀请你们加入。而且作为年纪最大的，我当‘矿场队长’合情合理。”
“我们可没同意过，”斯莱奇菲斯特说，“这是家族表亲共同的矿场。”
“所以我才说，在分成的时候，我们俩各拿双份，但在矿场运营上，大家一视同仁。大家都知道，一个矿场需要有个‘矿场队长’。”
两个“队长”并不比一个强。
约尔维格从未跟他们提起过，自己和哈德费尔兄弟的那次谈话，只说尽管他再三恳求，他们还是退出了。
他不确定哈德费尔兄弟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确定就算拿出精美的紫水晶，他们会不会来。这还有待观察。
“我可不想干同样的活，拿的份额却比别人少，我在这个矿场可是合伙人，不是打工的。”萨维阿姆看着沃姆科特，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沃姆科特双臂交叉站着，眼睛盯着脚下的石头，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
“咱们在这矿场肯定是朋友，”霍布尔富特说道。
约尔维格发现萨维阿姆在观察他和沙恩布特，试图揣摩这两个弟弟的想法。约尔维格避开他的目光，甚至觉得和其他人待在同一个房间都很不自在。斯莱奇菲斯特双手紧握，满脸通红，连胡须都遮不住。
一时间，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谁都没说话。
约尔维格开口了，试图安抚两位年长的表亲：
“我们可以把一半水晶送回深切镇换物资，给哈德费尔兄弟看看，留下最好的用来切割打磨，不是吗？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够换些必需品了吧？”
“哈德费尔兄弟看到这些水晶肯定会来的，”斯莱奇菲斯特思索着说道，“他们还能帮忙把物资带回来。”
约尔维格担心这并不现实，就算他们会来，也可能要等到春天。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在冬天艰难地赶来。
其他人思考了一会儿约尔维格的提议。
“那就这么定了。因为霍布尔富特年纪最大，他和沙恩布特可以带上一半水晶去换货，”斯莱奇菲斯特宣布道。
“我不会离开矿场的，”霍布尔富特斩钉截铁地说，“派萨维阿姆去。他叔叔是个供应商。让查格林跟他一起去。”
萨维阿姆已经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约尔维格叹了口气。他才刚到这里。要花好几个月走回深切镇，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尤其是他们还得一路上寻找食物。这趟旅程比来的时候还要久。
“我弟弟不会去的，”斯莱奇菲斯特说。
“我去吧，”沃姆科特说完，就走出了储藏室。
“那就这么说定了，”约尔维格说。他也离开了，想离其他人远一点。反正也该去检查鱼堰里有没有鱼了，毫无疑问，大家都和他一样饿。
“我来把水晶分成两份，决定哪些留下，哪些送走，”霍布尔富特说。
“我们一起分，”斯莱奇菲斯特回应道，“我们得留下最好的用来切割打磨。”
“但也得送些好的过去，证明品质。”
约尔维格没再听下去，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