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赋新版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2章 误入歧途

我多次在两性课上问师父,我没性别,为何还要学两性知识。

师父每每这样解释:“十三,你虽暂时没性别,但将来一定会有的。你这个大小的孺子,最欢喜胡思乱想了,不学点两性知识对性没基本认识,很容易误入歧途的。”但当我仔细问不学两性知识会误入什么歧途时,师父却又不愿说了。

在我快长成个“完人”的那年,师父对我说:“小十三,你两性课上了那么久了,也该更深入了解些男女之事了。为师寻思着以后的两性课呢,为师便给你看些风月的幻境算了。”

彼时,师父给的幻境我大多看得津津有味。

师父某一次说:“小十三,你真没出息!这种水货的都能看得这般痴迷,真不是我徒弟!”

我说:“师父,您老人家不想想,徒儿在极北待了一万年啊,一万年得多寂寞啊!”

师父若有所思:“也是!也是!”又一本正经问:“徒儿,这些男女之事,你看那么久了,都学到了什么?”

我信心满满:“师父,徒儿,徒儿什么都学到了。”师父问:“当真——?”“是啊!是啊!师父,男子和女子,不就一个有那个,一个没那个吗?”

师父惊讶地张嘴望着我,双眸瞪得大大:“啊,小十三……”话到一半,两颊却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我扭了扭泡在药缸里的身子,补充道:“师父,男子没那个身前平平的,女子有那个大身前鼓鼓。”师父笑了笑,问道:“小十三,适才你说得那个,便指这个。”

我微微颔首,师父皱眉,满脸的郁闷:“呃……看来,下次课,为师……为师得给你加点料了。”

我来大楚第一日,师父便将我做成副檀木骨架泡在个药缸里。每每缸中药气不足时,师父便会汗流浃背地背着筐从巫山采来的瑶草出现:“小十三,莫要怕疼,为师又来给你加料了。”

我本一株植物,身上的肉是一点点长出来的,瑶草若放多了,泡着之时,头一晚刚长出那些肉,便十分难受。

是以师父说给我要给我加点料了之时,我急道:“师父,不用加了!不用加了!”

师父疑惑地望着我,我微微颔首:“师父,真不用加了!”师父欢喜道:“小十三,你开窍了?”

我不理解师父意思,误以为师父想拐着弯给我加料,便微微摇头:“师父,这几日长下体的时候痛得很,您就不要……不要给我加料了,好吗?”“痛?怎么会呢?”师父挠头,有些不解道。

我望着师父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他定在琢磨着,到底要给不给我加药,便哭着诉苦起来。

我各种添油加醋,愣是将瑶草加太多了身子受不了一事,说出了十几种痛苦。

师父刚听的时候很镇定,听着听着笑得合不拢嘴,我不解问道:“师父,你笑什么啊?”师父说:“没!没笑什么。”捂着嘴转身离去。

数日后,师父给我看了个风月幻境。这幻境师父十分重视,看前还特意嘱咐道:“时下九州禁锢太多,为师寻遍四海八荒,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几段交颈鸳鸯的,十三你得好好学。但也得记住了,学以致用,不要光学了不用,将来遇上人家大姑娘了,还不懂这男女之别!”

那幻境中,两人羞云怯雨,万种风情,我大多梦中体会过,便没多大兴致。但看到女子桃眼迷离的画面时,我着实一惊——!不禁在心中感慨:“哎!这颠鸾倒凤,似鱼得水的风月之事,平日里想起来容易,干起来着实……着实不易啊!”

此后的一段日子,我常胡思乱想,师父说:“这便对了,年少的时候,本该这样。”我不懂,便问师父:“为何年少的时候本该这样!”

师父微笑着:“因为这人啊,在年少的时候,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不过啊,小十三,等某一天你长大了,或许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师父,那么,那么徒儿什么时候,才长大啊?”师父说:“小十三啊,为师不是说了吗,某一天。”

我白眼道:“师父,您……您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十四岁,我得了一种怪病。

这怪病着实算不得病,因为没哪个病,会像我这病一样,隔了个三五日,魂魄便偷着游走。这时候我感觉整个身子虚无缥缈,就像要死了一样,虽没一点痛苦,却真的感觉到害怕。从心到身体的害怕,我都还没体验够做个人,还没跟夫子学会作赋,还有好多想法没实现,便要死了。

可师父说,我这就是病,得治!然后,我不知为何昏了过去。

我昏了数月。醒来时,师父面色惨白,形容憔悴,衣带宽了大半,额头还不住地冒着汗。他有气无力地说:“小十三,你这病真怪了,为师背着你跑遍四海八荒都没能找到救你之法。这没法了为师不得不背着你回来了,路上还想着等没盘缠了便把你卖了,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你报恩了。”

师父皱眉,“不想啊,你这一回楚地,病倒不知怎地全好了。”

我傻笑着,得意道:“师父!徒儿都说了,我这个啊,不是什么病!”我的确不是病,不过当很多年以后我知道我是怎么了时,委实有些太晚……

我常夸师父是天才,因他发明了让我惰于看书的“故事窗”。

故事窗不是一扇窗子,它是师父挥袖在虚空撕开的大口子。

不过这个口子像一扇窗子,里面会出现一些人诉说回忆自己的故事,观者可看到大部分回忆,故叫故事窗。

师父常带我一起“看故事”。我曾质疑:“师父,故事窗,不就是幻境吗?”

师父解释说,幻境大多是一个故事的简单重复,他让我看幻境是让我了解事实。而故事窗中的故事,都是他精心剪裁过的,他让我“看故事”时,大多向我传授某种经验。

师父给我看的第一个故事,因我问东问西,被他无情阉割了。

我记得那日窗外下着点小雪,师父大袖一挥,虚空中撕开一道口子,口子渐渐成大,“故事窗”中泛出白光,接着闪现几座连绵的城池。师父说:“小十三,这是东荒的白民国。”“

白民国?”心微微一颤,地名听着甚耳熟,又想不起何时听过。

师父接着补充:“对,白民国。”我愣了愣,恍惚间像想起什么,“白民国不就是……”我又记不起想起了什么,更不知自己为何这样问,越想越糊涂。

师父愣住望着我,双眸不知何时蒙了层雾,眸色更深似大海。

我很不解:“师父,您怎么了?”

师父身子微颤:“没什么,为师今日有些困了,先睡去了。”说完,拂袖收了故事窗,不待我说什么,便一闪消失在屋内。

未几师父说,那日我问东问西,他太烦了,便找个由头走了。

此后师父让我看故事窗时,我都不敢多问,他给我看的故事,便越来越长。

我看过最长的故事,是一个上神和一个人妖的故事,遗憾只看了一段,不懂前因,何谈后果?

我听过最长的故事,是世间第一个掌天下姻缘的女子——月姥女姬的故事。

那是个说不清前因,道不明后果,后来我很少想起,却每次想起都泪流满面的故事。

犹记得那些日子天阴沉沉的,师父说:“小十三啊,天气不好,为师便带你看个长一点的故事吧?”

我说:“好啊。”

师父大袖一挥,一阵风来,屋内虚空撕开个大口,仙气缭绕的巍峨宫殿向下飘去,云层渐落,画面定格在十二重天那轮圆月中。月色凄凉。如瀑的月光自十二重天飞流直下,在层层云雾阻挠后慢下来,流入九重天时已如潺潺流水,透过巍峨宫殿,穿透茂密菩提斜入清心殿,落到披麻戴孝跪于一尊佛像前女子肩上时,只一缕月光。

师父告诉我,那便是月姥。

我疑惑道:“月姥不是在广寒宫吗,怎么在天后的清心殿来了?”我歪着脑袋,眼睛里满是不解。“这些问题呢……”师父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我知道师父又要开始他的“卖关子”模式了,赶紧打断道:“师父,您又来了!”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十三,这次你误解为师了。”师父一本正经地纠正我,眼神里却藏着一丝顽皮。“误解您了?”

我挑了挑眉,有些不信。“是啊,”师父指向“故事窗”,那是一片虚空中缓缓展开的画面,光影交错,如梦似幻,“为师其实想说,这些问题呢,你仔细看故事窗,便会明白的。”

我顺着师父的手看去,故事窗里的画面依旧静谧而深沉。月姥披麻戴孝,跪在佛像前,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除了那抹凄凉的身影,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禁有些生气:“师父,您又忽悠十三了!”“为师哪里忽悠你了?”师父微微一笑,语气里透着几分无奈,却又带着一丝宠溺,“你仔细想啊,月姥为何披麻戴孝?”“披麻戴孝……呃……”

我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师父之前讲过的内容,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突然,我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自然是月姥死了父母呗!”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探子。

师父的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赶紧拂袖擦了擦,无奈地摇头:“十三啊,你可真没同情心啊,人家死了父母,你说得这般高兴。”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