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了，好了……过阵子等你爸爸心情好些，我再劝劝你爸。一个机车而已，肯定会给你买。」

「嗯，还是我妈最好。」

……

一扇门之外，是我永远也挤不进去的世界。

2、

我躺在床上盯着墙上的钟，时间回到了很久以前……

穿着粉色蝴蝶裙的小女孩紧紧抓着自行车的后座。因为用力过度而小手泛白，拳头绷成鼓鼓囊囊的一小个，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红痕。

妆容精致的女人则拉着自行车龙头，拼命的要向前走，却又被小女孩拉住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用力的掰开小小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手被掰开，她又骑上了车，蹬了脚踏，车却纹丝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小手又偷偷的抓紧了车尾后座的铁杆。

一次……又一次……

女人耐心耗尽，不耐烦的大声咒骂。直到骂得自己快没了力气……

无奈，她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快速又粗暴的剥开了桔色的糖纸，一把塞到了女孩儿嘴里。

「茵茵乖，妈妈给你糖吃，你就在这儿待一会儿，晚一点妈妈再回来接你。」

女人很烦躁，又刻意控制着自己，让声音听起来更轻柔些。

棒棒糖真甜，只有生日才可以吃到棒棒糖的我应该很开心才对。

可这糖是苦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又是咸咸的。

小小的我啊，其实早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要把我丢掉。

爸爸和她说想要生个弟弟的那晚，我躲在了床底。

我想和爸爸妈妈捉迷藏，在他们着急的寻找我在哪儿的时候，突然蹦出来抱着他们说：「我在这儿呢。」然后咯咯咯的笑。

结果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我不见了。

我在床底等啊等，等得睡着了。

醒来就听到他们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爸爸说马上要升迁了不能出岔子，计划生育查得很严……

可我听懂了，爸爸说假如不把我送走，就不能生儿子。

啪哒——

一颗雨落了下来，接着又一颗，慢慢连成了串。雨越下越大，和眼泪和在一起模糊了双眼。

后来，我轻轻松开了抓着自行车尾的手。

慢慢蹲了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自行车走了，车上的人再也没有回头。

妈妈把我丢掉了，不要我了。

心脏像被一双大手攥紧，空气像是突然被抽空，我大口喘着气……

抬手擦了擦眼睛，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像蜿蜒的溪流，延绵不止。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天大地大，可是没有一处是我的家。

3、

换了陌生的地方，觉都睡得不安稳。

醒来才五点二十。

南山区的别墅区打不到车，我只能走路到医院。

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二十。

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门口的早餐铺子也都开了门，蒸笼里冒着热气。

「妈——」

「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小笼包。」我拎着袋子晃了晃，邀功一样。

我将病床慢慢摇了起来，又往她后腰放了靠垫。

「不过你得要先喝点粥，刚起床就吃包子太油了。」

隔壁李老头扯着嗓子直嚷嚷：「蒋大芬，你闺女儿可真好。天天这么早跑来送吃的。」

妈妈接过了粥，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回：「就是，你说这孩子。我都说了她好多次，住得远，不要天天给我送吃的。」

「可她啊，偏不听。」她笑着回李老头，眼睛乐得眯成了一条线。

心里乐呵着呢。

转而又看向我：「你说你，医院有吃的，哪就非要你跑来送了。明儿开始可不许再来送早餐了，我自个就在医院吃。你呀，早上就要多睡会儿，小孩子家家的睡好了才能长得高。」

我看了她一眼，拿了边上的苹果削皮。

「医院的东西难吃还没有营养，你若嫌我远了难得跑，我就去找护士要个陪床。」

我怕我真要住医院，不敢再同我争。

吃了两口粥，偷偷瞄了我几眼，似乎又有话说。

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回江家了……他们对你好不好？」

我看着她温柔的笑：「妈，他们对我特别好。真的！我昨儿回家，他们专门为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有大闸蟹呢！本来想给你带来着，一不小心给我吃光了。」

妈妈听着，笑得咧开了嘴：「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以后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还有人照顾。你可要好好听父母的话呀，别再走丢了。」

当年我被自己的亲妈丢在大雨里，无处可去，蹲在雨里淋了整夜。第二天养母找到我的时候，我浑身湿透还发着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