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猎
“倒让孤觉得你对孤贼心不死?”
谢长宴的目光像磁石一般投来,缓缓抬起眼帘,邱意浓也正似笑非笑玩味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之间,夜色涌流,微风拂过,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虚影,谢长宴蓦然红了耳根。
他低下了头,目光划过地面,掩饰着慌乱,不敢再看面前的少女。
在邱意浓眼中谢长宴的表现倒像是无语,噗嗤一声,“不跟你开玩笑了,孤知道你想问什么。”
从她拉弓搭箭之时,谢长宴眼中一直留存着疑问,以谢长宴的性格,再给他几年也问不出口,既然谢长宴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将军可还记得,两年前的秋猎?”
谢长宴怔住。
时光倒回,与过去重叠,眼前的青年变成曾经的少年。
那时,是皇家秋猎之时,当时的邱意浓接到任务后,整个心全扑在了谢长宴身上。
皇家秋猎能同行全是勋贵人家,西凉民风开放,能进内场的必须一男一女两两组队,所以也是各家相看的好时机。
其中身为柱国将军府少将军的谢长宴,家世相貌都是顶好的,武功也是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自然是成了香饽饽,怕是全京城的适龄女子都想和他组队,邱意浓也不例外。
某场宴席之间偶然听到当时还是首辅家大小姐的皇后薛梨和她的闺中密友说起。
“你们知道吗?这次,谢少将军要进内场。”
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言语激动,“真的吗?那岂不是少将军要和女子组队?”对着旁边的小姐问道:“奚棠,你哥哥素来与谢少将军交好,不知谢少将军想和哪种女子组队?”
那位被称为“奚棠”的小姐,正是忠毅侯府二小姐,他的哥哥忠毅侯府世子奚胥便是谢长宴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
原本在一旁吃的正尽兴的小丫头,只能放下糕点,脑中回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我听哥哥说谢少将军这次进内场是冲着夺魁去的,自然要找一个善于骑射的女子。”
此话一出,现场的女子无一不在唉声叹气。
虽然西凉允许女子习武,也出过女将军,但官宦人家的女儿大多都是学习琴棋书画,鲜少有善于骑射的女子。
听到这邱意浓有些压不住嘴,既然如此,那只要学会骑射,那她岂不是可以与谢长宴组队,正好可以施展她的魅力,让谢长宴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好向皇兄交差。
回宫后,便将从前用于骑射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
原主性情温柔,不喜欢舞刀弄枪,倒爱摆弄花草,除了必要,其余都丢在库房里,这些东西再不用都发霉了。
……
皇家武场,少女自信从容的上前,拉弓搭箭,未作停顿,一剑似闪电而过,这气势乍一看像是百步穿扬。
旁边忠毅侯是邱意歧的武太傅,原本教学两个时辰便可回家,现在被邱意浓拉着加班,看她这臭的不能再臭的射术,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殿下是有点天赋。”
话外之意是有点,但不多,可邱意浓没有听出来
原本她是想先学骑马的,去马场溜了一圈,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听到夸奖一时高兴,硬生生拉着忠毅侯四十多岁的人,顶着秋风,练到宫门落锁前,才放他出宫。
邱意浓没有一箭射在靶子上。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搞的忠毅侯都要崩溃了,直接称病在家,把烂摊子甩了出去。
邱意浓还写信问道:侯爷何时痊愈?孤还等着侯爷回来教孤,孤这几日感觉射的不错,等侯爷回来定然让侯爷刮目相看。
忠毅侯实在是头疼,只能把自家儿子推了出去。
回信道:微臣年迈,射艺弱于当年,犬子射术高超,定能解长公主殿下困惑。
没过几日,奚胥也忍不住和好友吐槽:“琼华长公主,是他见过最没有天赋的人。”
直到秋猎来了,也只是做到不脱靶,好在有邱意歧的暗箱操作,她才能和谢长宴组上队。
谢长宴可能从奚胥那听到几句关于邱意浓的话语,出于同情,便把打来的猎物全都让给了奚胥。
那年奚胥得了魁首,邱意歧让他入了仕,不必再日日教着邱意浓。
在谢长宴走的这两年,邱意浓日日努力,春去秋来,海棠花开,她的射术比如今谢长宴还胜上一筹。
往事尘埃不可追,迷离的夜色中,一小团火照亮着谢长宴侧脸
谢长宴目光略带迟疑,试图理解从前射术那么差的人,怎么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谢长宴开口:“可我记得你的射术让奚家父子俩见到你就头疼,如今倒是像变了一个人?”
邱意浓:“……”
头疼?可她明明记得侯爷和世子还夸奖她来着。
邱意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话顶回去,“谢将军如今年龄大了,又不在京城多年,自然有些事记得没有那么清楚。”
“不是我吹,我的射术放在整个西凉也是数一数二的!”
谢长宴动作身体僵住,有些不敢置信,“可能吧。”
他居然没有说无聊?邱意浓诧异,从前邱意浓这般说,谢长宴定是要当头来一句“无聊”,出去转了转性子倒是比两年前更好了些。
邱意浓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天也困了,不欲再与他多说什么,席地而睡。
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邱意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自己的腿正放在谢长宴的腿上。
看见旁边的谢长宴静静的躺在那里,像一尊玉雕的人像,却有着浅浅的呼吸,邱意浓慢慢移动着,将腿拿了下来。
幸而没有让谢长宴看见她糟糕的睡姿,有损她公主形象。
“殿下!”
“谢将军!你们在哪?”
听见外面的声音,邱意浓可能是怕误会什么把身上的衣服又盖在了谢长宴身上,向外走去。
“在这!”
刚出洞口便看到,疏月脸上挂着泪痕。
疏月一见到邱意浓便飞奔过来,哭唧唧道:“殿下,我还以为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邱意浓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哭了,孤不是没事吗?”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疏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指向远处,邱意浓顺着目光看去,云舟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往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