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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马家路出了个马宗汉

“世上英雄原不亏,雄才亦许常人为”

1895年的余姚姚江达善学堂,洋溢着爱国主义热情。孩子们刚入学不久,学堂上的诗词课,讲的就是岳飞的《满江红》,只听见老师朗诵:“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此时底下有一童音跟读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词尽,童音继续说道:“我长大也要做岳飞一样的人!”老师循声望去,认出那说话的少年,不禁颔首赞许道:“少年有志,可嘉。然而说易行难,切记还需要做到好好读书,踏实做事,抱负或可成。”少年朗声说:“是!谢先生教诲。”

少年正是马宗汉,字子畦。这一年,他刚刚12岁。年纪虽小,但在耳濡目染之下,他已是饱经世事的“毒打”。就在前一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因清军惨败,签订丧权辱国的《中日马关条约》,大片国土沦为日本的殖民地,巨额赔款更是压得每个中国人喘不过气来。马宗汉的祖父马道传与人谈及此事,语多愤慨,常抨击统治者腐败无能、卖国求荣。这些话不仅落在马宗汉的耳里,更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深感耻辱。

马宗汉生长在一个爱国爱乡的望族之家。尽管在元朝时,其始迁祖马蜀江率家人从余姚南部的陆家埠(今陆埠镇袁马村)北迁云柯,但至清中叶,历经400余年,繁衍生息20余代,已经把异乡当作故乡了。也正是马氏人口的集聚,形成了马家路这一地名和集市,也产生了马氏家族的多条支脉。第二十五代的马朝占便是其中一条分支的支祖,隶属于云柯马氏头甲祠堂名下。而马朝占正是马宗汉的天祖。

马宗汉烈士

家大业也大。马家亦耕亦商。根据《马宗汉传》所叙,其家族数代所经营的商铺均以“朝盛”为号。渐渐地,乡人便习惯称呼其家族集居处为“朝盛里”,久之又成了马家路村中的地名。尽管是个商人,但马朝占生性宽和,平素与邻和睦,常接济体恤贫苦人家。其经商亦有道,每遇丰年粮贱时,以平价收购谷物,遇荒年又以平价卖出,以行善积德为平常事,不喜张扬。在这种家风的传承之下,马宗汉高祖马之驷“继承了父亲马朝占的善良秉性,以忠实厚道为乡人所敬”,曾祖马廷耀“生性豪爽直率,重诺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常仗义疏财,多行善举,曾创立马氏义庄,替困难族人、贫苦百姓济危解难,有贤名”。而祖父马道传同样“豪爽重诺”,“一生以行侠仗义为己任”。马道传因对清末黑暗混乱的政治倍感失望,而后绝于仕途,终养父母不复出。在云柯老家,他不仅扩建父亲所创立的马氏义庄,还增办义学私立润德学堂,更是恩惠族人与周边百姓,泽及枯骨,寿至八十而卒——根据《慈溪市宗汉街道志》所描述:“光绪三十二年(1906),马氏义庄董事马道传以庄内余屋为校舍,创办私立润德高等小学,禀县通详立案。”马道传生前最喜欢孙子马宗汉,曾亲自为他讲史传,授剑术,甚至还将自己的佩剑送给了他,祖孙感情很深。

不难想象,生长在这样一个大家族当中,马宗汉得以健康成长,但与此同时,也很早接触到新知识、新思想。尽管他的父亲马广函教子甚严,不容许有违传统礼教行为的存在,但还是抑制不了革命的种子在马宗汉幼小的心灵中悄然萌发。16岁时,其曾作《述志》一诗:“世上英雄原不亏,雄才亦许常人为。如吾夙负平生志,当使声名千古垂!”寥寥28字,已清楚地展示了他不寻常的抱负。

又过两年,当他听闻庚子国变之后清政府再次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不禁怒发冲冠,仰天长啸。《辛丑条约》比《马关条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外赔款白银4亿5000万两,几乎全体国人“人均一两”,清廷又拱手让出主权——不仅严禁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还拆毁大沽炮台,允许外国派兵驻扎北京到山海关沿铁路线的重要地区——某种意义上,外国人将自己的军队扎在了中国皇帝的眼皮底下,这像是示威,也是中国人的天大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马宗汉拔剑出鞘,手起剑落,轰然一声,生生将一根碗口粗的树杈斩断。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腐朽无能的政府也被自己送上了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