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倚马可待的朱公子
崇祯不急不慢，只是在思索一番之后，便拿起韦诞笔，在空中挥舞一番，
“还是有些生疏，毕竟才重生在这太子身上，多少有些不适应！”
骤然听到潘岳念了几句“野有归燕，隰有翔隼”
崇祯心想：“这不就是潘岳的代表作，《秋兴赋》吗？既然你在春日写秋，那本太子也来一首秋日之赋！”
在外人看来，这朱公子在空中挥毫如同一个不懂笔墨傻子一般，再加上有些憨厚的形象，顿时给人一种木讷之感。
“这小子在故弄玄虚呢？”
“一个小犄角来的人物，哪里见过这些上的笔墨，估计不敢用呢！”
“嘻嘻嘻，赶紧投笔认输吧！”
人群中的嘲讽声愈发激烈。
崇祯则是一脸享受地寻找最有代表性的秋日之赋！
孟观愈发担忧，“这...能行吗？太子？”
“拿酒来！”
就在孟观担忧之际，崇祯突然大叫一声。
啊？
孟观瞬间错愕在地，“这又是干什么呀？”
不仅是孟观，那群围观之人以及卫小姐等品评官都是一脸茫然，迷惘地看着眼前那圆润的少年：
“这小子在干什么？莫不是真的为了出名吧？”
自魏以来，许多人喜爱特立独行，如竹林七贤的阮籍，连日不上朝，只愿醉倒在酒窖里，还有何晏，爱穿一些妇人衣服，招摇逛市，更有些荒诞的，袒胸露乳的刘伶尝尝以天为屋，地为床等，各种怪异举动不绝。
“这小子也不会学那些所谓的‘高士’吧？”
崇祯见没有人上酒，沉下声再问：
“没听到吗？”
孟观恍然，立刻上前对酒保丢出一大串五铢钱，呵斥：“没听到我家公子要酒吗？”
“哎呀！”那老板娘察言观色，立马上招呼几个伙计前去。
“酒来了！”
崇祯接过，一口饮尽！
呸！
“什么酒？这么难喝！”
崇祯还在空中挥毫，陡然间被这发酸的酒冲醒，“上最好的酒！”
孟观立马揪其那伙计的领口，“嫌本大爷的钱少，是吗？上你们明月楼最好的酒！”
“客官，莫生气！”老板娘扭动柳腰，立刻上来劝解，“这小子新来，不懂事，缙云，快上‘鹤觞’，拿铜爵盛！”
围观之人连连侧目，议论道：
“小小牛犊，竟然饮‘鹤觞’这般好酒，实在暴殄天物！要知道这小爵，便是一个普通农户的整年收入呢！”
“对呀，才情不高，只好用外物来凑了！”
“哎，毕竟年轻气盛，不知山外有山，定然是被花县令的文采折服了，下不来台，只好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不消一会，那缙云早已拿出一杯酒香四溢的“鹤觞”。
崇祯接过那满泛着清光的琼浆，再饮！
“好酒！”
崇祯顿时文脉尽通，开始沾墨，挥笔！
···
一旁的潘岳早已游离于这世间，脱离这纷纷扰扰，通过春日生机，感受那秋日的凋零，时而于宋玉同悲，时而于贾谊同苦，缓缓提笔，写下了闻名于世的《秋兴赋》！
潘岳文不加点，挥墨如雨，在宣纸上尽情地释放自己的苦闷与不甘，那些往日的不屈与对生活的憧憬，都倾泄在这几尺小书上。
卫瓘等人见潘岳那番沉醉之状，悠然点头，而潘岳身旁的侍女也念起了他的文赋，每念一句，那群追随者就感叹一句，有的甚至被他的才情与心绪倾倒在地，昏迷不醒！
一时间，整个明月楼被一股莫名的忧思所笼罩，那郁结愁云似乎要把这春日融融所覆盖，让整个楼层都弥漫起丝丝阴云。
再加上潘岳的书写，犹如一丝浓郁的香气，清香绚丽，再配合他的形貌，俊雅秀气，那真真正正的是公子世无双了！
孟观也是精通一点文书，猛然一听那潘岳华丽的文藻，也是大惊，“不说比上曹子建嘛，这与楚国的宋玉，汉朝的司马相如也是有的一拼了。”
孟观越听就越是担忧起太子来，两眼怔怔地看着那再饮一爵的朱公子，不停地祈祷：
“太子呀，别喝了！能应付过去就行了，不要输的太难看就好了！”
···
“壬戌之秋，朱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崇祯开始动笔了，两眼有些乜斜，双手却刚健有力，只见他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转瞬之间便写下了一百多字。
朱公子一手掷爵，一手挥洒文墨，其笔锋如同飘逸的仙女，舞步翩跹。
孟观见状，也学那潘岳的侍女，高声朗读起来：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此声一出，顿时笼罩在明月楼的阴霾，透漏出一丝亮光。
孟观一眼再望，首先惊叹，立马高声：
“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
这句一出，满座皆惊！
其雄浑的气势与《秋兴赋》那宛转悠扬的曲调一比！
那明月楼刚才还阴雨密布的气压被瞬间爆开，那恢弘的阳刚之气，宛若一道万道霞光，射穿了整个乌云，让人有一种拨开愁云之感！
这边是崇祯想要的结果，“用苏轼豁达的文字来击碎潘岳柔情的缱绻，这也是隔着一千年的对话！”
随着孟观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加上这放达的词句，整个明月楼都不禁为之动容了！
一旁的索靖早已按捺不住，起身上前，欲要观摩这豁达的文章。
凑近一看，不仅是文字，就连这笔法，都是飘逸有神，不由得大惊起来，“这...这笔法怎么会如此俊逸，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有神有意！
自己擅长的是草书，师承东汉张芝，也自称是‘银钩虿尾’，这书法的笔犹如龙形虎跃一般，不曾想，这小子的字竟然比自己的草书还飘逸，倒是有几分钟繇钟太傅的笔韵！”
而一旁的卫瓘见索靖脸上的惊讶不下于那日自己写的《顿首州民帖》之时，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一观。
这一看，卫瓘也是惊讶地看向一旁的族孙女卫小姐！
卫小姐起初一听这《赤壁赋》，便知道是写三国中的赤壁之战的，未曾想，那孟观一读，卫小姐心里一动，这看似年纪轻轻且敦厚的少年，竟然有这番豪迈的才情，简直于当下主流格格不入呢！
卫小姐也上前一观，瞬间明白为什么族爷爷看向自己了！
卫小姐对着卫瓘连忙摇头，她也异常诧异，“这字体的笔法与笔韵怎么和自己有几番相似？难道也是临摹了钟太傅的字迹？”
虽则这般想，但还是摇头，“这笔锋虽然神似，但是论其形，与我的更像！”
那卫小姐对这小子愈发好奇起来，看向他的眼光都变得柔和了。
孟观见三人都上来观摩，由担忧开始变得欢喜起来，“不愧是穿越千年而来的帝王，这雄劲且飘逸的笔法，可不是一般文弱书生所比拟的！”
于是他的声音越读越大，立马盖过了那声如涓流的侍女，整个明月充满了浩然之气，仿佛要冲破霄汉而去！
“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