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牺牲（1）

两人花费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走访了中国的七座城市，数十个农村地区。这段时间里，他们几乎走遍了从上海到西南边陲的每一寸土地，几乎所有能见到光辉的地方，他们都留下了足迹。而这些地方，许多是贫瘠的农村，或是工人们生活贫苦的工业区，亦或是被战火摧残的边远城市。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早川凉子就像火种一样，带着自己对革命的热情，走进工厂、农田、集市，甚至到处是战士的军营，她从不畏惧任何困难，不管是语言的障碍，还是当地人对她的陌生感，甚至是对她宣扬共产主义理念的质疑。她无论在哪里，都用不倦的热情去接触那些普通的民众，去讲解理论，去说服他们接受革命的思想。

李昊始终陪伴在她身边，尽管他并不认同她的理念，甚至觉得这些活动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但他依旧没有表现出半分离开的意思。在这些漫长的日子里，李昊在不断地见识着中国人民的苦难与坚韧，也渐渐开始理解早川凉子为何如此执着。尽管他心里始终怀疑这场革命的结局，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早川凉子所展现出来的决心与勇气让他钦佩。

在每个城市的停留，他们都有不同的经历。最初的时候，早川凉子还能在城市的广场上演讲，吸引一些工人和农民停下来听她的理论；而后来，当他们深入到更为偏远的地方时，早川凉子的讲话越来越有了威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她，甚至有些地区的农民纷纷在她的引导下开始参与到小规模的劳动运动中。

有些地方，早川凉子和李昊会住进简陋的小屋，与当地的工人、农民一同吃饭，一同劳动。这些地方的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和烟火味，村子里的人家屋顶多为茅草，连炊烟的味道都有着异样的沉重感。早川凉子和李昊常常在黄昏时分，坐在田地边的小石凳上，聆听那些田间劳作的农民诉说着他们的苦楚，聊着他们的理想和对未来的期待。

“革命，是为了解救这些人。”早川凉子曾对李昊说，“他们不怕艰苦，他们怕的是没有希望，怕的是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中。”

李昊静静地看着她，内心深处有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他知道，早川凉子的理想有多么遥远，也清楚这条道路有多么险恶，但她的眼中始终有着一种光彩，那是一种革命者的执着，是为了某种理想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坚定。他很难去改变她的心思，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也会感到自己像是那颗永远无法融入她世界的冰块。

在他们的旅程中，有过顺利，也有过困难。最困难的时刻，出现在西南的一个小村落，那里的军阀与土匪纠缠不清，频繁的冲突让当地的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早川凉子依旧没有放弃，带着李昊一同去到村子里，向农民们宣讲马列主义，并试图组织起一些基层的农民联合会。但就在他们发动宣传时，一支地方军阀的队伍闯入了村子，开始扫荡。李昊和早川凉子在慌乱中分散逃入了不同的巷道，虽然最终躲过了灾难，但这一事件给了他们很大的警示——这条路，比他们想象的要艰难许多。

然而，即便如此，早川凉子依然没有丝毫动摇。她从没有对李昊表示过软弱，甚至在生死攸关之际，她反而显得更加坚定。

“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希望。”她对李昊说道，“这就是革命。”

尽管李昊心里深知，这种理想主义未必能够带来成功，甚至可能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危险，但他依然没有从早川凉子身边离开。面对她坚定不移的信念，李昊只好保持沉默，继续默默地陪伴她走下去。

“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督都联合起来了....”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李昊与早川凉子在重庆的嘉陵江边，微风轻拂，夜幕低垂，江水缓缓流淌，映照出两人身影的倒影。重庆的夜晚，空气湿润而带着一丝凉意，街头的喧嚣和远处传来的火车鸣笛声与这片刻的安宁形成鲜明对比。江边的酒馆里，灯光昏黄，木质桌椅发出微微的吱呀声，木质的酒坛在昏暗中泛着岁月的痕迹，气氛恬静而富有韵味。

李昊举起酒杯，手指轻轻触碰杯缘，目光落在眼前的酒液上，酒中泛起淡淡的波光。他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目光深邃，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早川凉子微微抿嘴，身形瘦弱却带着一种坚定的气质，她轻轻端起酒杯，眼神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与挑战。她低头轻声说道：“你从未告诉我，你为何开始跟随我走这条路。”

李昊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轻启唇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凉子。你选择了坚持自己的理念，而我选择了这条道路。”

早川凉子的目光没有离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读出更多的信息，但最终她只轻轻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她举起酒杯，与李昊的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们都在走一条不归路。”早川凉子轻声说道，她的眼神似乎越发坚定，透露出她身上独有的力量。“但只要心中有信仰，路就永远不会迷失。”

李昊看着她，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尽管两人的目标不同，心中的信仰也不尽相同，但在这一刻，彼此之间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那种信念和勇气，不仅仅是他们为了自己所走的路，也是为了更大的理想而坚持。

他举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喉咙滑过，带来一股温热感。李昊沉声道：“只希望，我们走的路，能够看到一个不同的未来。”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彼此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嘉陵江的水面依旧缓慢流淌，江上的灯光像繁星一样点缀在夜空下，而重庆的夜晚，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显得异常深邃。

“我想去井冈山，我的父亲告诉我，那里会有我想要找到的一切。”

李昊没有没有说话，举起酒杯，代表着自己对早川凉子的认同。

“决定好了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