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战
战斗依旧在继续,耳边枪声四起,在不远处大火燃烧映照半边天际,那是火车站的方向,抗联将火车炸毁,连同铁路警察军营都一同烧毁。
直到拂晓之时,战斗还未停息。
鹤岗煤矿的日军守备队死守着军营,抗联缺乏重型火力,难以突破进入,但日军守备队也无法突破抗联的火力防线。
陆北待在被解救的囚犯人群中,几名身穿日军士官、旧式东北军军服的抗联战士走来,在簇拥中有一位看起来是指挥官的干部,对方嘴唇上留着浓密胡须、眼窝深陷,看起来疲惫不堪。
吕三思跟随在他们身后,伸手指向陆北。
“首长,他是从南方过来想要加入我们抗联队伍的,因为找不到队伍在山里迷路,不幸被日寇巡逻队抓捕。”
见有高级干部来探望自己,陆北强撑着想要站起身,那名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伸手扶住陆北,紧紧握住他的手。
“首长,我叫陆北,从南方来的。”
“好,很好。”
中年男子和善的笑了笑,而陆北却将目光放在对方身旁一名身穿伪军警服的战士身上,对方胳膊上绑着白毛巾,戴着一顶苏联骑兵尖头帽,有些不伦不类。
吸引陆北目光的并不是对方杂乱的制服,而是对方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那是自己携带的高倍高光夜视望远镜,但似乎成为对方的缴获。
“怎么了,小陆同志?”中年男子注意到陆北的目光。
陆北摇摇头一笑:“没事,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本想着来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没想自己却是拖后腿的人。”
“不必自责,抗日就需要你这样来自全国各地的有志青年,你能不远千里而来,对我们抗联队伍的士气有很大提升。”
“谢谢。”
握了下陆北的手,那名中年男子勉励一二,紧接着去处理其他事情。
待人走后,陆北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一阵失神。
吕三思有些生气的说:“首长听说你从南方不远千里想要加入抗联,特地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的,小陆你怎么回事?”
“怎么了?”
“哎呀!”
急的原地转圈,吕三思似乎对陆北与那名中年男人的见面过程很不满意,大概是陆北没有突出自己决心参加抗联,誓死抗日的表现。
老吕指着陆北恶狠狠说不出话来,在他看来,陆北应该说几句抗日的话,决不能丢份儿。
片刻之后,陆北得到刚刚和自己见面那位中年男子的身份,抗联第六军军长夏云杰将军,这让他受宠若惊。
这次袭击是为了配合矿警大队内部的起义,第六军可谓是兴师动众。
吐槽几句,陆北便被吕三思搀扶起身,准备随着辎重队及一些伤员和被解救的囚犯、矿工们开始转移,在临走起身时,他看见一位较为熟悉的人。
对方跪在地上,身后则是两名抗联战士,一名抗联战士就地宣读完对方罪行,另一人毫不留情扣动扳机,临死之前张贤看见躺在担架上的陆北,而陆北也看见了他。
此时的张贤浑身颤抖、脸色惨白,抑制不住对于死亡的恐惧,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子弹射入他的头颅中,对方即刻便重重倒地。
忽然——!
‘咻’的一声,炮弹呈现抛物线划过天际,落在数十米处,炸起一阵烟雾灰尘,那是被顶在守备队内部的日军正在尝试突破。
陆北和吕三思俯下身,心有余悸看向被炸开的小土坑。
“这小东洋的手炮不够长,别怕。”吕三思安慰着。
“校准弹。”
陆北叫喊一声,很快又有两枚炮弹落下。
‘嘭——!’
‘嘭——!’
高爆榴弹爆炸带着杀伤破片,将方圆十余米的生命收割,陆北抬起头向前方看去,这次的炮弹落在抗联队伍的一处火力点上,两名步枪手从屋檐下坠落。
几名身穿伪军矿警服,胳膊上绑着白毛巾的战士从矿警军营跑出来,肩头扛着一门辽造八十二毫米迫击炮管、脚架,还有两箱迫击炮弹。
他们跑到被俘虏的汉奸矿警前,急切的叫喊。
“郭毛子,给老子架炮。”
被俘虏的汉奸矿警中,被目光锁定的郭毛子怯懦的低下头,那名扛着迫击炮炮管的起义战士气愤填膺。
“王八蛋,你去不去,不去就毙了你!”
郭毛子偌大的汉子居然哭起来:“爷爷我求您了,给我一条活路走,我家里还有老娘要照顾,放我一马成吗?
张威山兄弟,我当汉奸只是为了讨口饭养活老娘,不能打日本人啊~~~”
“懦夫!去不去,不去我毙了你!”
“求求你了,老哥我跪下来求你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郭毛子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他既没有帮助抗联的胆量,也没有忤逆日寇的勇气。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一旦郭毛子协助抗联使用迫击炮,日本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郭毛子不断磕头,直至将额头磕破也绝不停下。
‘咻——嘭!’
日寇的迫击炮和掷弹筒借着天光大亮,正在挨个拔出军营外围火力点,若不能将他们打到失去作战能力,在抗联撤退后,日军守备队必然会尾随追击。
气疯了的张威山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在郭毛子肩膀上,后者哭喊着磕头。
“我会用!”
一道虚弱且坚定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被吕三思搀扶的陆北举起手,重复刚才的话:“同志,我会使用迫击炮,带我去前沿阵地。”
“你?”张威山疑惑的看向陆北。
“我会用。”
“来两个人把这位同志抬着,跟我去前沿。”张威山说。
一旁的吕三思听见陆北会使用迫击炮,直接扛起他往前跑,一群人风风火火抵达日军守备队军营外的前沿阵地。
那是一座石砌水泥军营,军营两侧有机枪暗堡,还有半永久工事射击孔,若无重型火力,根本无法靠近。日军的掷弹筒和迫击炮发射的炮弹不断落在简易掩体上,已经有十几个射击点被打掉,里面的日军守备队正在尝试突击。
“团长!”
“团长!”
吕三思大喊着,一名戴着苏式骑兵尖头帽的男人回头叫骂着:“吕大头,叫你护送被捕同志转移,你跑这里干嘛?”
“炮,迫击炮。”
找了处对方视野丢失点,陆北指着张威山几人叫他们挖坑,自己则指挥他们铺垫底座,站在上面使劲儿跳,将底板压实,开始架设迫击炮。
团长拎着一把三八式步枪跑来,新奇的看向浑身污垢,衣服破破烂烂跟布条似挂在脖子上的陆北,后者正在合力与张威山等人将炮管架设在底座上,重达四十斤的炮身让陆北极为费力。
“谁有笔和纸?”
“给。”
团长从挎包里取出一截铅笔和一本起毛边的笔记本,好奇的打量陆北,这是从哪儿淘换来的兄弟,没见过啊?
转动扭矩方向盘,陆北低头看着炮尺上的标表,大概估算距离,这玩意儿用起来很简单,但如何让炮弹落在日军脑袋上,那就不简单了。
架设好迫击炮,陆北蹲在一旁拿着铅笔和笔记本,使用拇指测距法,站起身探出掩体后,根据相似三角形原理,通过估算被拇指遮挡的靶标个数,计算目标距离。
“校准弹,一发装填!”
打开炮弹箱,张威山有些尴尬的问:“什么是校准弹?”
“放进去,快!”
没时间跟对方解释什么是校准弹,当高爆榴弹脱膛而出后,陆北观察着落地位置,再度对日军竖起大拇指,低头开始计算修正弹道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