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抗联岁月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8章 溜溜

吕三思像是发疯似的,足足将对方捅了十几刀,他已经杀红眼了。

“我被攮了刀~~~”陆北松开双臂,躺在地上喘息。

“哪儿?”

推开陆北身上的尸体,吕三思将他翻起身,在陆北腰后有一个刺刀攮出的小眼,正在不停往外冒血。用力撕开陆北的衣服,吕三思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极为野蛮的用布条将伤口塞住。

“小伤,没事的。”

“你别擦汗,我看了怕。”陆北说。

吕三思搀扶起陆北,在不远处的水沟里,刘宝山爬上来,看见十几名手下被两人解决掉,慌慌张张向后逃窜。

看见有一个漏网之鱼,只不过此时两人都无心追击,村里还有伪军,当务之急是跑掉才是。

在肾上腺素渐渐消退后,疼痛不断刺激陆北,走了几步疼的一脑门细汗。吕三思见状只能将他拖拽进屋,安置在炕上,自己调转回头拾捡战场上遗留的枪支弹药。

用手堵住背后的伤口,陆北觉得自己又回到当初听天由命的时候,庆幸的是那位伪军太过慌张,刺刀捅在肋骨上并没有进去太多。

手脚并用从水沟爬出来的刘宝山慌慌张张,肩膀上挂着驳壳枪,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独自一人跑回孙家,刘宝山看见孙家院子里站满吊唁的宾客。

上杉野手持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枪,眼神凶狠地瞪向围攻的宾客,大有谁敢往前一步,他便会不留情面的开枪射杀。看见刘宝山独自一人慌张跑回来,连帽子都跑掉了。

上杉野感觉到不对劲:“刘桑,人呢?”

“跑,快跑。”

上气不接下气的刘宝山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往村口跑去,其他人看见后立刻心领神会。

“抗联来了,杀汉奸来了!”

不知谁高喊一声,吊唁的宾客们似乎有了充足的底气。

率先逃跑的是森林警队的几名伪军,跟在他们长官身后玩命儿的跑,见势不妙的上杉野也跟在后面跑,挤过义愤填膺的宾客,将一切都丢在脑后。

见日军指导官跑了,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直接将大门堵住,让屋内的乡公所汉奸们插翅难逃。

四舅被宾客们解了绳子,而孙树则被吊唁的宾客们押去棺木前跪下,任凭如何哭诉后悔,四舅也绝不姑息。一群人义愤填膺,对孙树进行口诛笔伐,他媳妇儿则跪在四舅面前求情。

众人等了小半天也不见队伍上的人过来。

“抗联的人呢?”

“对啊,谁喊他们来了?”

众人纷纷四处寻找,在人群中,一个半大的小子扭扭捏捏走出来。

“没来,就那两个人在二愣叔家。”

四舅忽然想起这茬:“人呢,日本人不是派了十几个兵去抓他们,瑞小子你去报信儿了没?”

“报信儿了。”

田瑞指向远处:“全死了,那俩人把伪军警察都给杀了,到处都是死人。”

“快去请他们过来。”

四舅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叹息一声,只得自己跑去查看情况。

众人循着刚才响起枪声的地方找去,当看见土路、水沟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个背后发寒。枪枪毙命,水沟都被血水染红。

“简直天杀星转世,难怪敢跟日本人对着干。”

“可不是?”

众人越走越胆颤心惊,看见篱笆墙边躺着的死人,还有两个伪军被攮开胸膛侥幸第一时间没死,可眼瞅着就快不行,抬起手想要众人帮忙,去堵住他怎么也堵不住的伤口。

鲜血伴随着白花花的肠子从伤口流出来,说是肠穿肚破也不为过。

吕三思正在用剪刀剪裁绷带,而陆北倚在炕上,将步枪搭在窗户头上,看见屋外四舅带着一群人过来。

“农会的同志来了。”

“看来日本人被咱们打跑了。”

推门走进屋内,四舅瞧见有人受伤连忙招呼众人找药,又是组织众人搬运尸体。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也好让他们家里人过来认尸体带回家。

在搬运尸体时,众人发现倚在篱笆墙边,不断往自己肚子里塞肠子的伪军,对方哭喊着,哀求在场之人帮帮他。众人看着那名伪军有些可怜,但还是无动于衷。

闻讯,拿着一盒子瓶瓶罐罐的四舅跑来。

“搭把手,这还有口气。”四舅说。

“可这是汉奸。”

四舅扭头呵斥道:“那也是条人命,谁都有行差步错的时候,救活了好好跟他讲道理,他自己知道悔改。诸位都是有儿孙的人,谁不想给自家孩子一个改错的机会?”

众人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帮忙将伪军伤员抬进屋进行救治。

······

三个小时后,程家默率领青年连的战士骑马赶到。

在炕上,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正在互相看着。

陆北和那名被他用刺刀攮开肚皮的伪军,他看着卫生员伍敏在木盆里清洗对方的肠子,而后一股脑塞进去,用针线缝住伤口,一边塞一边缝。

因为杀红眼而导致的疲惫,让两人的脸冷漠又麻木。

缝好伤口后,用盐水冲洗伤口,绑上绷带便就完成手术。

“趴着,忍着点。”

伍敏的语气很冷漠,似乎是见惯死人,做多了这种尽力而为的治疗。陆北感受到她那双粗糙的手在自己背后游走,她的手并不像一名二十来岁小姑娘的手,倒像是肉铺操刀卖肉的屠夫手。

厚重而有力,这是一双劳动者的手。

陆北和她交情不深,貌似吕三思和她关系很好,两人已经相识数年之久。

依旧是用盐水清洗伤口,盐水落在血肉中带来带来的刺痛让陆北表情扭曲,对方用浸透盐水的布条将伤口里外抹了遍,陆北能感受到她的手指头钻入进伤口。

“小伤,没事的。”伍敏冷漠地说。

“你跟老吕一个说辞。”

伍敏撒上四舅弄来的不知名药粉,颇有兴致的问:“吕大头说啥了?”

“小伤,没事的。”陆北重复说了遍。

用绷带捂住伤口,伍敏让陆北爬起身,将双臂高高抬起,好让她缠绕绷带。

“溜溜~~~”

“什么?”

“溜溜。”

陆北不太懂东北话,疑惑的抬手伸出一个六。

伍敏如同豹子似的瞪大双眼:“瘪犊子玩意儿,跟你娘我划拳呢,下地走一走。”

“嘿!你直说,我又不是东北人。”

炕上躺着的那名伪军伤员忍不住扑哧一声,扯动伤口后又开始嗷起来,伍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安静,小心老娘把你肠子拽出来!”

霎时,对方彻底安静下来。

在她的搀扶下,陆北缓缓下炕,脑子里一团乱麻,不应该让伤员躺下休息,下地溜弯儿是什么道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对方确定轻伤和重伤,走一走检查是否伤了内脏。

“小伤,死不了。”

这次伍敏以绝对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