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碰瓷
当太常寺官员宣布红队获胜时，禁军还没反应过来呢。而红队的将军们，正大笑着准备下场了。
这下围观的人不乐意了，以前是一炷香时间还没进球，过程非常激烈。等一炷香时间过后，休息时间是为了歇歇马，然后再战。可今天呢？马匹跑的距离，还没有马球场长。就算一方胜了，那也得继续比呀。不然，我们看什么？
太常寺的官员也是一脸无语。你禁军号称“精锐中的精锐”，就这？被人家闪电一击，直接送走。
太常寺官员赶紧和李二陛下禀告后，李二陛下想着昨天尉迟宝琪马球场的方式，非常不错。便吩咐太常寺按那个来。
太常寺官员马上准备，并告知围观人群，马上就好。
而马球队员休息的地方，此时聊的是热火朝天，一众将军朝着旁边的禁军，是一顿冷嘲热讽：“怎么样？我尉迟家的战术，牛不牛？你们这群小子，要多学。”
“精锐，禁军。就这？”
“痛快呀。禁军的小崽子们，还得多练呀。”
“就是，菜就多练。”
一旁的禁军，双眼瞪得铜铃一眼，双手紧紧握拳，站在那里也不吱声。输了，禁军不是输不起，但是窝囊呀，这群大将军不讲武德，哪有堵住不让马加速的道理，看着公孙武达一骑当先，禁军也急呀，但是他们的马跑不起来呀。
时间快到的时候，尉迟敬德又招呼自己的一帮兄弟们，商量战术。
“刚才我尉迟家的‘迂回包抄’战术，用的不错。咱们之后……”
一群大将军们细心听着。但所有人都在心里腹诽着，什么尉迟家，就是宝琪想出来的战术，你尉迟匹夫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就因为有个好儿子，看把你牛的，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那张丑陋的打脸，笑着一脸褶子。
马球赛再一次开始，这次禁军有了防备，比赛激烈起来。禁军的马，左萦右拂、盘旋宛转，让围观的人群，大声叫好。而将军们怎么会让禁军专美于前，闪赚腾挪间，抢下马球便发起进攻。
一会儿，尉迟敬德终于等到机会。他微微调整马球杆，找准角度，重重的将马球杆击打在马球上，“砰”的一声，马球应声而起，过顶传球，虽迟但到。
在围观人群的惊呼中，李绩微拉缰绳，身下健马，前腿猛然抬起。李绩一杆将马球送到公孙武达马前，公孙武达稍做停球，大力轰门，马球应声入网。
时间所剩无几，场上比分三比三战平。球到了尉迟敬德马下，尉迟敬德朝李绩打了个眼色，便催马朝着对方球门奔去。
尉迟敬德两侧的大将军，做出延误，等尉迟敬德离球门还有十几步的时候，江兴、江旺拍马赶到。只见尉迟敬德将马球往后一传，扔掉自己手中的马球杆，双手以雷霆之势，抓主江兴、江旺因抢球，已到自己面前的两根马球杆，大喝一声，“拿来”。一拉一推间，便从江兴、江旺手中将马球杆夺下。
而躲在尉迟宝琪后面几步远的李绩，抓住机会，大力射门。马球擦着那窄小球门的内门框，进入球网。
线香燃尽，比赛结束。但太常寺的官员犯难了，马球场上不准抢夺对手的马球杆，这是潜规则，但明确的规则里，确实没有这一条。
还是李二陛下给太常寺官员解了围。张阿难快步走过来，朝太常寺官员低声说了几句。太常寺官员便高声喊道：“线香燃尽。红方胜。”
尉迟宝琳站在围观人群内，朝着旁边一位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姑娘说着：“肯定是二郎给阿耶他们制定的战术，这夺球杆，肯定也是他的主意。”
这个姑娘姓苏，是尉迟宝琳相中的女子，两人马上就要走定亲流程了。
苏氏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尉迟宝琳笑了笑，才问道：“二郎？是新丰县子吗？”
“对，就是他。他那有个小马球场，改天我让他开了，咱们喊上好友，进去玩耍一二。”
尉迟敬德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笑容，右手挥舞着马球杆，朝围观人群点头致意。
之前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皇城，尉迟敬德因为箭术不精，常常做的是脏活累活，今天虽然也没有进球，但昨天晚上练了好长时间的过顶传球用出来了，夺槊的本事也展现了，围观人群现在好多也在喊自己的名字，知足了。
日中时分，围观人群退去。李二陛下走进甘露殿，朝一旁的张阿难问道：“昨天，尉迟宝琪也是这么玩的？”
“是。今天大将军们的战术，应该是昨天午后，尉迟大将军和新丰县子在书房研究出来的。”
“应该是宝琪想的。敬德是什么人？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另辟蹊径，应该是宝琪，才能做到的。”
长孙皇后，端着羹汤走进了甘露殿，“二郎，渴了吧。汤温度刚刚好，快喝了。”
李二陛下一口喝完羹汤，然后将今天马球场的情况，跟长孙皇后说了说。
“尉迟宝琪，还是不错的。端午佳节，他给我进献了‘艾草浴’的方子。妾身昨天就用了。”
“是不错。原来那么孱弱的身体，前一段时间和府兵一起操练，那么大的强度，我都以为他坚持不下来。没想到，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敬德又多了一个好儿子呀。”
李二陛下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头，询问长孙皇后道：“宝琪是璞玉，已经在骊山快半年了，应该到长安仔细打磨雕琢，让他先去做个太子左副率吧。敬德之前也做过秦王府左护军，也算子承父业。你觉得如何？”
“太子左副率，从四品，到也合适。但年纪是不是太小了？还没及冠呢。”
第二天，早朝过后，李二陛下召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先是说了突厥国内政局不稳。颉利可汗重用汉人赵德言，致使政令苛刻繁琐，国内怨声载道，各部纷纷叛离突厥。且去年冬，突厥又遇到雪灾，突厥现在是自顾不暇。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认为大唐还没有准备好，且去年才签订盟约，师出无名，不宜动兵。李二陛下觉得有理，便决定先等等。
等事情说完，重臣准备起身时，李二陛下朝众大臣说道：“尉迟宝琪，有功劳、有能力，我想让他担任太子左副率。你们觉得如何？”
“圣人，尉迟宝琪是不是年龄太小了，而且性格还不算沉稳，让他戍卫东宫？我觉得应该再看看。”长孙无忌说道。长孙家里，也有人在筹谋太子左副率的职位。
“辅机说的极是。”众人见长孙无忌这样说，便附和着说道。
尉迟宝琪作为尉迟敬德的儿子，虽然是庶子，但已经封了爵，以后出仕是肯定的，可能刚出仕，便不止从四品，现在的太子左副率的职位又不是很重要。因为这从四品小官，而得罪长孙无忌，不值。
“那好，再‘磨一磨’吧。”
此时的尉迟宝琪正听着田鸣带回来的消息，“郎君，都水监都水使者，是韦国洪。韦国清的嫡亲大兄。”
“冤家路窄呀。希望他识时务吧。韦国清出来了吗？”
“上个月便开始出门了。人也比往常低调了很多。”
傍晚，尉迟宝琪刚吃完饭，正准备出去消食，尉迟禄急匆匆跑了过来。
“三叔，这么急，有事吗？”
“往回赶的时候，我碰到房府管家，送了些酒水给他。他后面却连说，二郎，可惜了。我不知何事，便回来问问。”
听完这话，尉迟宝琪马上无所谓的说道：“我就在骊山，有什么可惜的。三叔，没事。”
等尉迟禄他们走了后，尉迟宝琪一脸凝重，立即转身朝书房走去。
“春桃，点灯。出去吧，没我吩咐，任何人不要进来。”
“诺。”
尉迟宝琪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他拿出纸笔，写下了能让房家管家觉得可惜的所有可能，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头绪。
第二天，尉迟宝琪领着护卫进入皇城，朝都水监方向赶了过去。尉迟宝琪刚刚进入官衙，一旁便有人问道：“来着何人？”
“都水监主簿，尉迟宝琪。”
“原来是新丰县子。稍等，下官马上禀告都水使者。”
没一会儿，一位身穿正五品官服仪表堂堂的男子，走了出来，“见过新丰县子。”尉迟宝琪紧跟着也朝韦国洪行礼，“见过都水使者。”
两人进入大堂后，先是寒暄片刻。然后尉迟宝琪进入主题，“都水使者，我想借阅一部分书籍，不知可否方便？”
“新丰县子，想借阅何书？”
“基本水文方面的书籍。”
“这需要尚书省手令，我做不了主呀。”韦国洪一脸无奈的回答着。
要不是尉迟宝琪清楚，都水监内官员是可以借阅书籍的，那么他就会被韦国洪这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尉迟宝琪不动声色，提出在官署内，借阅书籍，依然被韦国洪拒绝。还是让尉迟宝琪去尚书省拿手令。这么一件小事，如果尉迟宝琪真的去了尚书省，便会给人留下不能任事的坏印象，须知，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是多么重要。
既然你给我“下绊子”，那么就对不住了。尉迟宝琪起身，韦国洪以为自己拿捏住了尉迟宝琪，心里正窃喜呢。就见尉迟宝琪突然朝他探过来上半身，韦国洪下意识的将手掌抬到自己胸口一尺的位置，保护自己。这时尉迟宝琪刚刚碰到韦国洪的手掌，便朝地上摔了下去。
尉迟禄这些天训练尉迟宝琪，在战场上如何摔倒不受伤的成果，体现了出来。尉迟宝琪是头朝下摔的，他先用胳膊缓冲，然后膝盖隐晦的朝官署大堂的地板砸了一下，尉迟宝琪还专门找好角度，将鼻子撞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大堂外的人员，纷纷朝大堂内望来。
这时尉迟宝琪转身，让自己躺在堂上，伸手一模鼻孔，鼻血便流了下来。尉迟宝琪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鼻血，马上大喊：“都水使者打人了、都水使者打人了。”
都水监的官吏，不过一会儿，便簇拥在大堂的门口。而里面的尉迟宝琪，已经坐起身来，并且脸朝着大堂。都水监官吏，见尉迟宝琪脸上有泪痕，鼻子出血，已经留到了嘴边，不禁惊讶的愣住了。都水使者，以前挺和气的呀，怎么会打人呢？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韦国洪用演技，敷衍尉迟宝琪，给他“下绊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尉迟宝琪活学活用，也用演技给韦国洪挖了个大坑。韦国洪以后的仕途、名声肯定蒙上了一层阴影。就现在，韦国洪能否爬出尉迟宝琪给他挖的坑，还是未知数。
见到人越聚越多，尉迟宝琪站起身来，恶人先告状，“都水使者，咱们同朝为官，你怎么能这样？居然下黑手，简直给读书人丢人。”
韦国洪的脸色，是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现在气成了通红，“你……你……厚颜无耻。”
尉迟禄站在门口，他在尉迟宝琪摔倒的时候，就准备进入大堂。但看见尉迟宝琪先用胳膊撑地后，就知道自家郎君又要使坏了。他看着尉迟宝琪的表演，心中为韦国洪默哀：韦国洪，你完了。你惹他干什么？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我这护卫头领，都不知道，你非要惹他，看看，砸手里了吧。
“都水使者，‘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畏德不畏威’，你就是个十足的小人。”尉迟宝琪是破口大骂。
韦国洪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肠子都悔青了。我不就是想拿捏一下他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都水监今天是热闹起来了。一传十，十传百，旁边官署的官吏都纷纷跑来看热闹。最终惊动了，正在上早朝的李二陛下。
“宣新丰县子尉迟宝琪、都水使者韦国洪，太极殿面圣。”张阿难朝着面前的两人，宣读了李二陛下的口谕。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