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张有请，并不简单的饭局
“这次过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找你，就是我家老头子想单独和你吃顿饭。”
即便就是张香宜，平时工作上的事情，面对父亲的时候，都有些谨小慎微。
这个时候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促狭的想要看看易辉的反应。
要知道，此时的张父正在位上，掌管着一市文化发展大计，不可谓不位高权重。
最起码，拿捏像易辉这样的晚辈后生，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你看看这些老前辈，就喜欢把客套话当真，这样不好，很容易让人措手不及。哪天？”
回过神来的易辉，絮絮叨叨的绕了一圈，回到问题的关键点上。
“明晚七点，我家吃顿便饭。”
面对父亲的要求，做女儿的也没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不如干脆拉上个垫背的一起，要死也是对亡命鸳鸯。
“有些什么爱好？”
“喝酒不抽烟，爱茶不恋茶。”
初次登门，总要做点小准备，易辉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尤其是面对中老年男人的时候，谁知道对面有什么花花肠子。
自己当过一回，心里清楚得很，没一个真正气量大的，无非就是能做到不让七情上面罢了。
转天晚上六点半，张香宜家。
头一回走进大院做客的易辉，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随便一些小事，都能上纲上线，更何况自己招惹了对方女儿，岂能随便应付过去。
神经紧绷，但表面轻松。
进门就堆着笑脸，把手里的一对茅子和一盒君山银针递给了秘书。
“张伯伯您好！初次拜访，带了点小礼物，还请不要嫌弃。”
朝着坐在客厅里，手拿一张报纸的张父，易辉提高音量，客气的说道。
“哦~是小易同志过来啦！快请坐！”
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的张父，面色如常，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起身迎接。
“既然来了，就是我们家的客人，大可随意点。我听香香说，你是抽烟的，这个爱好我虽然陪不了，但想要抽烟就抽，不必顾忌。”
不这么特意说还好，专门提出来，易辉想抽也不好意思污染别人家环境了。
只能说老男人肚子里有八百个心眼子，没一个是好的。
“张伯伯客气！已经叨扰了大家，再不知礼的话，就未免太不讲究。一时半会不抽烟，不碍事。”
摆明车马，不是不想抽，而是给面子不抽。
张父终于露出些惊讶的表情。
这小子说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毫不紧张，好大胆子！
“小易最近在忙些什么工作啊？”
上来不问年龄、籍贯，看来也是事先调查了一番，有点老丈人问女婿的味道。
糊涂呀！
两人之间年纪差距那么大，家庭背景都搭不上，就这么想要把女儿推出去？
边在心里吐槽，边微笑着欠身回答道：“做点小生意，帮着企业出谋划策，做点创意文化的工作。”
说得过于夸张，对方指定不信；说得太low了，自己面子上过不去。
“有想过往哪方面发展吗？”
真要严格论起来，这位可还是晨星公司的分管领导。
文化是个筐，啥都能往里装。
“公司刚成立不久，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夯实根基，稳固住基本盘。至于将来要往哪个方向走，还需要像张伯伯这样的前辈帮着把把脉，掌掌眼。”
这么说话，既是给张香宜面子，也是给人家职务面子。
场面话之所以长盛不衰，就是因为应付起来让人挑不出来毛病，得体。
确实如耳闻的那样，不太像个23岁的小青年，听着比较成熟。
张父微微一笑，又问了一句：“听说你还担任了电视台的策划？”
这可是人家分管范围内的工作，有所了解很正常。
“都是欧台赏识。不胜惶恐，生怕因为肚子里没货，辜负了欧台一番好意。”
兜来绕去的，不如直奔主题利索，陪领导说话就是不爽利。
“哦~还挺谦虚。年轻人有几分能耐就使几分，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但不会好高骛远这点很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有自知之明，难得！”
弦外之音，易辉听得懂意思。
不就是点他要明白能吃几碗饭，别想着有的没的嘛。
了然！
家里的阿姨这时候过来，告知饭菜上桌，可以用餐。
“今天让香香叫你过来，粗茶淡饭，也没什么美味珍馐，千万不要见怪。”
鸿门宴嘛，谁又是过来吃饭的呢？
席间饮酒吃菜，气氛倒也显得融洽。
长期分管文化事业，张父说话习惯性带上了点文人风范，和风细雨的，却让易辉听到了电闪雷鸣。
“我们传统文化里，讲究般配。一双筷子如果不是一般齐的话，就不好用，夹起菜来别扭，失了礼仪。”
作为东道主，张父用公筷给易辉碗里夹了块肉，以示周到。
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绝非听起来那么简单。
坐在桌上的张香宜，听得眉头紧皱。
自己父亲这番话，如果是一般的年轻小伙子，要么听不懂含义，要么情绪上头。
不太好应付。
“张伯伯说得有道理！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道理的理。”
“传统当中，也有取长补短一说。如果条件不具备，就要因陋就简，因地制宜，万万不可陷入到教条主义当中。”
“人使用工具，终归还是为了生存服务。”
意思很直白：先解决吃饭问题，再来讲究筷子长短不齐的问题。
听在老张的耳朵里，这味道可就更冲了。
合着是点老张家女儿年纪大，讲究来讲究去，拖成了老姑娘是吧？
没看出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夹枪带棒的，事事有回应。
“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有条件的情况下，不可同日而语啊！”
张父这个回应，尽显老男人的城府和机锋。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有时候，趁不趁手，只有使用者自己清楚，不能一概而论。”
服软是不可能服软的。
从答应前来拜访开始，易辉就在心里面琢磨清楚了应对策略。
既然人家本意就是想要兴师问罪，卑躬屈膝也是同样的结果，何必不辩论一番，至少气势上不落下风。
真心比较的话，张香宜的存在，不过是场意外造成，远没有其他两人那么重要。
犯不上上赶着巴结谁，无欲无求的心态促使易辉淡然面对。
误打误撞之下，反而契合了老张的心理状态。
原本以为自家女儿是贪图易辉年轻有为，没有选择到合适的人生伴侣，有心想要给个下马威，好让小年轻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么一接触之下，居然进退有据，不卑不亢，有点意思。
“爸~好好吃个饭，聊点家常事，别把工作带到生活里来。”
再不开口，张香宜怕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闹得不愉快。
“习惯了！吃菜吃菜。小易虽然年纪不大，但谈吐颇为老道，看问题的角度和同龄人完全不同，难得难得！”
能够当着女儿的面，说出来这种评价，也就代表着暂时偃旗息鼓。
酒足饭饱，谈笑风生过后，端茶送客。
走出大院的易辉，后背都是汗。
想要应付一个上位者的缠斗，殊为不易，精神紧绷，消耗比较大。
“宜姐，你就知道在一旁笑，也不帮帮我，没良心！”
终于能舒舒服服点燃一支烟，抒发下郁闷的心情。
一晚上，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半点便宜都没占上，两世为人，易辉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百姓，眼界和见识确实不是张父的对手。
好在还有后世那点浅薄的常识，强行支撑，不然早就败下阵来。
就这，还得感谢人家没有乘胜追击，放了一马。
“我帮什么帮？你自己不是应对自如吗？能在这个年龄，和我爸聊得有来有回，你还是头一个。”
在张香宜心里，自然清楚父亲现在的看法发生了松动。
既为易辉的表现开心，又替自己的选择不值。
这个花心大萝卜，不知道已经应付了多少位“准岳父”，才会如此经验丰富，丝毫没有怯场。
“你跟着上车干嘛？不怕老张追杀啊？”
坐进驾驶室，看着张香宜很自然的钻了进来，易辉扭头问道。
“谁愿意住这种大院的房子，到处都是规矩，没有一点自由。我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
28、9岁的年纪，还如此性格乖张，也难怪张香宜会心甘情愿跟着易辉厮混。
凡事有果必有因。
或许也是从小到大身处的环境，过于循规蹈矩，延后了青春期。
这么一说，今晚自然又是不能回家的。
事到如今，易辉体会到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年轻无极限。
许多事，还是交给时间去慢慢磨好了，想得再多，也是跟着大势往下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