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战
时值六月，灼灼烈日高悬于天际，毫无保留地倾洒着炽热光芒。
值此烈日之下，士兵自然不能再继续操练，除了巡值的士兵外，大多都在阴凉处休整。
计瑞与计萧父子二人此刻正围在沙盘前，商讨着当前的情形，一同参与此次商议的，还有周虎、刘豪等一众军队核心将领
计瑞拿着一小块木件放置在沙盘一处，所处的地点正在标注为天河的地名周边，一边开口交谈：
“近来西沙那边派来的斥候越来越多了，逼得我军的斥候都不得不收缩回近处，今早东南方向的那片洼地如今已经开始有匪军驻扎，最多明日，敌军应该就能集结完毕，萧儿，现在心中怎想？”
计萧盯着沙盘周边围绕的敌军布局，眉眼中颇有几分凝重的味道。
只因就在几天前，潭州那边突发变故，刺史乐靖竟被手下将领杀害，麾下乱兵瞬间如一盘散沙，分作数股，至今仍在各地作乱。
如今这情形，指望朝廷的平叛大军赶来支援已然不切实际，当前只能依靠他们天河独自面对以柳林山为首的西沙义军。
柳林山在东进途中，一路吞并了几支流民队伍，使得起义军的规模急剧膨胀，如今已然达到上万人之众。其势头正盛，大有席卷荆、扬二洲的磅礴声势，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主动出击？”计萧沉吟许久后，指着沙盘上东南方向的那一处洼地，“这片洼地平缓开阔，地势一览无余，不用担心对方会设下埋伏，今日便可带人冲杀一番，挫一挫敌军的锐气。”
“为父亦是这般想法。”计瑞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匪军数倍于我们，但论士兵之精锐，对方是远远不及的，所以我们不能怯战。”
计瑞话音刚落，周虎那粗犷的声音便在营帐内响起：
“侯爷，只需拨给我一千五百兵士，末将愿带领他们直捣敌营，定将那匪军杀个片甲不留！”
然而，周虎话音尚未完全消散，另一名将领刘豪也大步上前，抱拳请战，声音洪亮：
“侯爷，末将不才，亦愿出战！”
计瑞见众将士气高涨，各个踊跃请战，脸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想了想，目光却是看向了计萧。
“萧儿，首战干系重大，此战由你去如何？”
听见此话，心中自是毫无异议。
原本他也正打算请缨带兵出击，只是念及周虎、刘豪这些皆是军中老将，加之自己身份特殊，不便与他们争抢此次出战机会，如今计瑞主动开口，他自然不再推辞，当即抱拳应道：
“孩儿谨遵父命！”
周虎与张豪二人见分摊到了计萧头上，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皆是没有再坚持。
计萧雷厉风行，迅速点齐一千兵马。
周彦峰率领天河营士兵出城，列好阵仗，只待计萧一出城门，便即刻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计萧身后。
另一边，西沙匪军的营帐之中，柳林山正与手下将领商讨如何破城，底下人也正在安营扎寨，这时一名斥候匆匆闯入营帐，汇报计萧率兵来袭，所带士兵约千人左右。
原本喧闹的营帐，刹那间安静下来。
柳林山扫视营帐内众人的表情，只见众人皆低头不语，竟无一人敢挺身而出请战，额头上不由得冒起青筋。
此时营帐之中，也有后来才加入柳林山阵营的人，见得众人如此安静，不由得诧异不已，开始小声朝身边的人询问如何回事。
而场中唯一的穿着长袍的老文士，此刻亦是观察着众将的脸色，见众人皆是有些畏惧，于是谏言道：
“柳公，此战乃首战，对军心影响甚大，万不可有失，若是能拿下那计家子，天河之难可去大半矣，务必倾力而为。”
柳林山听了老者的话，心中深以为然，当下神色一凛，高声发话道：
“那计萧带兵来袭，所带不过千人，此子虽然悍勇，但个人之勇怎可与千军为敌？我点四千兵马，哪位勇将愿出战？！只要能斩下那小儿的人头，此战为首功！”
随着柳林山的话音在营帐中回荡，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上前道：
“柳公，末将愿往！”
“洒家亦愿前往，倒是想看看此子如何威风？”
紧接着，又有几人高声应和。
终于有人站出来，柳林山顿时展现笑容，柳林山顿时面露笑容，阴霾一扫而空，将桌上佩剑一带，便下令道：
“好！那就由孙将军率军，其余几位将军辅佐，速速点齐兵马，本公亲自为你掠阵！”
“诺！”一众将领领命，随后立刻离开营帐，前去整点兵马。
不到一刻，四千兵马汹涌而出，朝着计萧袭来的方向摆起了阵势，眼见计萧不过一千人，在自己军阵面前显得颇为单薄，柳林山心中暗暗得意。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与计萧第一次见面。
上次在安水关不过惊鸿一瞥，那时的柳林山并未将计萧放入眼里，虽听得手下人对其天花乱坠般的讲述，心中并未相信。
只是后来命令人去截杀计萧，超过十倍的兵力却依旧被打的大败而归，这时才终于让他相信一二。
此刻站在阵前，目光如隼，遥遥望向迎面而来的计萧，见得其着银铠白袍，提着一柄精铁长枪，威风凛凛，再看面容，剑眉星目，龙颜凤目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望而生畏。
一瞬间，柳林山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他不如矣……
……
计萧带着兵来到西沙大营前，放眼一看，营帐绵延已有数里，这般广的规模，恐能驻军上万。
随着敌军出营，毫不意外的又是数倍的兵力，黑压压一片，且看军阵竟然未见紊乱，这一幕引得计萧心中诧异。
“看来这些时间，那西沙匪军中竟然也有了治军之人啊。”计萧不禁感慨道。
不过感慨归感慨，计萧并未畏惧，军容是军容，实际的战斗力只能以实战来检验，想要凭人数来将计萧吓退，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两方的阵营相距三百步的位置便停下了。
柳林山率先走出军阵，以往的大战之前，他都会在阵前叫骂，与对方先言说一番大义，在他看来，此举有深明大义，震慑敌心之效，当占据优势时上前讲一通说辞，既可坚定己方信心，又可让敌方军心动摇。
“计家小儿！当今朝纲败坏，天下纷乱，社稷犹如累卵之危，苍生有倒悬之急，无一不例证大乾天数已尽，你计家何故逆天理而行事？须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而我……”
计萧看得柳林山上前骂阵，本欲上前反驳几句，但想着逞口舌之利毫无用处，反而浪费时间。
他索性将手中长枪往马鞍上一搁，动作行云流水，顺势取下马背上的宝弓，搭箭上弦，一气呵成。
远处的柳林山正在慷慨激昂，却忽见计萧拉起了弓，心头疑惑却并不畏惧，此刻两军相隔超过三百步，他深知弓箭的射程极限，一般弓箭最远也就百步出头，就算是神箭手，射程也不过一百五十步。
他心中暗自冷笑，天下间怎会有人能射出这般远的箭？
忽然，后方的柳龙山见此情景，脸色骤变，惊恐万分。
他来不及多想，策马如飞冲出阵来，一边狂奔，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大哥！小心啊！！”